容楼疑道:“为何?”
谢玄道:“因为这张琴有个致命的毛病。”
“什么毛病?”容楼问道。
“毛病就是弹得,听不得。”谢玄叹道:“所以我才说它绝非珍品。试想只能取悦琴师,不能有听众欣赏的琴又怎么能称其为珍品?”
“怎么会听不得?”容楼实在不明就里。
“初得‘失魂琴’时,我曾独自弹奏。这琴音色泠泠,绕梁不绝,琴声如诉,尽知人意,可谓深得我心。兴奋之余便邀了些朋友一起听琴。结果琴音起时,他们就失魂落魄,发狂疯颠,我大惊之下只得停下不再弹奏,稍后他们才恢复理智。我弹的明明是高山流水,他们听得却是摄魂之音。”他正视容楼道:“后来我就很少再弹这琴了。必竟只弹给自己听实在很无趣。”
容楼道:“能令人失魂,这琴名唤‘失魂’倒真是贴切。”
“所以,你说这琴还弹得吗?”
容楼剑眉一挑,道:“弹得!令人颠狂失魂的琴声也算难得一听。今日得遇,我怎能错过?”
谢玄赞道:“好气魄!那我就尽心尽力为你奏一曲‘梅花引’。”说完手轻抚弦上,又瞧了一眼容楼,心道:一会儿若见他发狂疯颠便及时摁弦止音。
“弹吧。”容楼从容不迫道。
第31章(下)
谢玄以指触弦,琴声乍起,却虚洪不实,兼因开始的心思都放在了担心容楼身上。心空,自然琴音就空了。
他见容楼微笑听琴,并无异样,暗暗称奇后便放心下来,专心弹奏“梅花引”。
稍后,曲音清幽缭绕,节舒畅奏鲜明。一种孤高显现于谢玄指下。一时间,容楼只觉似有寒香沁入肺腑,恍若瞧见在万木萧瑟、风雪飘零的严冬中,一梅独放。。。。。。
一曲终了,谢玄喜道:“你居然。。。。。。”
容楼笑了笑,抢先道:“我居然没听到什么摄魂之音。倒是你琴艺高超,使人闻之欲醉,让我听得有些失神了。”其实他心里也觉奇怪,如果谢玄没有说谎,为何这‘失魂琴’别人听不得,却单单只有他能听得?
谢玄道:“过奖。”
容楼有些疑惑,道:“不知道是不是我听错了?”
“什么?”
容楼想了想,道:“除了琴曲,我在琴音里听到一丝惆怅和无限孤独。。。。。。谢玄,莫非你很寂寞?”
“也许吧。”谢玄有些黯然,一边将‘失魂琴’收入琴匣,一边淡淡道:“难得你能听出我的弦外之音。”
他将琴背在身后,道:“高山云雾古琴冷,一曲梅花待知音。”转而又“哈哈”大笑道:“原来你才是我的知音。”
容楼愣了愣,摇头道:“我只是听懂了你的琴音。”又道:“我不懂,象你这样武功高强,气度非凡,家世又不错的有钱公子,本该是鲜衣怒马,受人簇拥的中心,却为何琴音如此寂寞?”
谢玄仰天笑叹道:“高处不胜寒。”接着又做了个鬼脸,道:“不过,终有一日我要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容楼笑道:“那时候你就不会觉得寂寞了。”
二人同行至五叉路口的陈记茶斋前,谢玄望向容楼,道:“我出来的时日不短了,现在琴已寻回,要急着赶回扬州。你呢?”
容楼道:“我打算先去双牌镇休息几日,再上路去南方。”又拱手施礼道:“不如我们就此分别,各自上路。”
谢玄道:“你要去南方哪里?”
容楼茫然,道:“随便哪里,只是走走看看。我从小在北方长大,没见过南方什么样子。”
谢玄道:“既然想见识南方,就一定要去扬州瞧瞧。”
容楼问道:“扬州我倒是听说过,只是不知道在哪里,也在江南吗?”
谢玄笑道:“不是只有长江以南才叫南方。扬州虽地处长江以北,不过于你而言也已经是南方了。”
容楼似懂非懂:“哦。”
谢玄拍了拍容楼的肩膀,道:“我就在扬州,如果你能去扬州,可以找我听琴。反正除你以外也不会再有别人听得懂我用失魂琴弹出的琴音了。”
容楼笑道:“我尽量吧。扬州不是个小地方,找一个人想必也没那么容易。”
谢玄微微一笑,道:“你只要到了扬州,随便找个人问谢玄,就一定知道上哪儿找我。”
容楼点头含糊应下,心想他年纪青青,也不象很有名望之人,纵然家里有钱有势,也不会搞得人尽暂知吧。只道谢玄要么说大话,要么只是客气一下,并不希望自己这么个北方难民找上门去。
两人挥手告别,准备各自选叉路离开。
“对了,小楼,你曾问我破‘太乙神雷’用的是什么掌法。现在既已当你是我的知音,不妨告诉你。那掌法唤作‘金针棉掌’。”谢玄转身,回头会心一笑,道:“有机会我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