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他和暮尧苦心孤诣步步为营,一点一点积攒着自己的力量,终于盼到了暮广入主东宫的这一天。
只要再添一把火,暮广就将成为大楚的新君。
箭雨
“铛”地一剑,边声起将林涛斩于马下。
他那副将依旧不甘心,悄悄在背后摸出两只火炮,临死也想拉上边声起垫背。好在边声起反应快,将他就地格杀。
“好险。”边声起对自己的噩梦自语道:“总算结束了。”
暮广醒得比他预想得要早。李直送出去的消息只是个幌子,边声起斩杀林涛之后,在半路上截下了被秘密送往城外的太子,便护送他出城。
城外遇见的第一个人是诉兰,背后是数万王军。暮渊早就把玉玺和虎符都交给了她,还有他的最后一道诏书。鉴于皇帝目前已经驾崩,这诏书就成了遗诏。现在他们手上有新王需要的一切以及新王本人,已经到了万事俱备之时,边声起手持虎符,护卫太子领兵平叛。
另一边,晁节占领了禁苑,正在搜索暮渊的下落。
不过片时,宫中传出消息,皇帝与御史自焚于鹿台,二人皆已殒命。
“确定?”晁节皱起眉毛,质问道。
“回大人,台上只有两具焦黑的残尸,根据其上配饰判断,一具是皇帝的,另一具则是”
手下觑着他脸色,一时不知道该不该说话。
晁节阴沉道:“说。”
那人只好道:“晁大人的。”
晁节脸侧的肌肉稍稍一动,没再说话。
过了一阵,他松了一口气,立在高高的殿宇上。
其实最开始,一切都不是这个样子的。
原本可以不用走到这一步的。反叛的家族可以姓赵,姓陆,或者随便哪个世家大族。之所以现在这个反贼姓晁,只能说天意终究如此,造化还是弄人。
最开始的时候,晁家的祖上是跟随暮家先祖跃马扬鞭打天下最为得力的手下。暮家掌权之后,晁家先祖自然而然成了开国功臣,连带着整个晁家都光宗耀祖。为表嘉奖,也是对曾经他一族忠心耿耿帮扶得力的一种表示,皇帝加大封赏,赐予晁家无上权势与滔天荣光。
作为新朝建立后势力最大的一族,晁家自然风光无限。那曾经铁血铮铮的晁家先祖便在荣华富贵之中迷了眼目,行事愈发乖张,举止极尽豪奢。皇帝闻说不悦,多次谴责晁家过于高调,被那时心境大改的晁家先祖理解成皇帝忌惮晁家势大,想要削夺家族的权势。
他得势后骄横自大,已经渐生异心,又被幕僚挑拨说皇帝杀心已起,险些动手造反。谁知这时皇帝忽然染了重疾,一朝驾崩留下幼子和太后。他便不急着造反了,在朝中招揽势力欲要弄权做大。那开国皇帝的皇后也非庸常之辈,是位极聪慧、极有手段的女子,竟就这样带着幼帝与晁家周旋多年,因着晁家先祖忖着此时已经没有灭族的危机,便不想担那弑君谋反的千古骂名,一心想着要逼太后松手,幼帝禅让。
于是便拖了许多年。太后前朝对峙,后宫教导,将幼帝培养成了一位极具胆识与谋略的帝王。因着从小势微,这大楚的第二代皇帝韬光养晦,忍辱负重,心性远非常人可比。数年后太后终于等到他长大成熟,寻了个时机将权力交了回去。皇帝顺利收回所有权力,与晁家分庭抗礼。晁家先祖那时已经老迈欲昏,吊着一口气将家业都交付与长子了去,嘱咐他莫要心急,切记时机未到,火候未成,不要动手。
于是暮、晁两家便这样拉锯了很多年,直到如今。
晁家出了晁节也不知是好是坏。这位家主是晁家历代家主中最为雄才大略的一位,甚至将暮家逼得几欲灭亡,皇帝苟延残喘,后宫一片暗淡。如今站在宫墙上遥望战火的他也是历代家主中,离登天权力最近的一位。
这人现在就站在宫墙上临风下望,只见灯火明亮,犹如白昼。整座皇城已被血洗,禁苑易主,正在沾沾自喜之时,一名手下从远处跑来,神色慌张。
“干什么这副样子?”晁节不悦道。
“大大人,属下办事不力,您您要的人”
晁节脸色霎时间阴了下去。
“你给弄丢了?一个女人,你都看不住?”
那人赶紧跪了下去,为难道:“我们按照大人的指示,守在花魁房外。谁知中途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个奇怪的女人,并且武艺奇高,我们实在敌不过,被她闯进去了”
晁节烦闷地抬手按了按额头。
没了最有力的筹码,他拿什么牵制暮城雪?
他还不知道林涛已经被边声起斩杀,依旧寄希望于晁燮,但愿那小子能灭掉暮城雪
***
子衿立在街上,长剑飞扬,黑发也飞扬。他头盔不知道掉哪里了,只剩下一条发带束发,墨色发丝尽数在火光中狂舞。
踏川上过战场,是从血光漫天里奔出来的战马。它在街上同苏王府部曲一起奋战,有力的四蹄不断腾起落下。
一个胡人举着大刀冲这血马砍来,踏川灵巧地扭腰,后蹄高高扬起,狠狠将那人蹬飞。
其余人见这战马太过彪悍难以近身,便举起了弓箭。
像它主人一样,踏川躲过了前两箭,却没躲过第三箭。它摇晃了下,仰头长嘶,声音极其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