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祖宗啊,你咬咬牙再使点劲,不然孩子就要憋死在里面了呀。”向夫人插不上手,只能在旁边搅着帕子干着急,时不时的给海石加把劲。
可现在她哪里能听进去只言片语,四肢百骸都充斥着钻心的剧痛,她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屋里混浊的空气,发丝粘黏在留着汗的脸颊两侧,撕心裂肺的大喊,“老娘不生了,不生了!让她憋死在里面吧!”
屋里一盆接一盆的血水被端了出来,触目惊心,田野这等汉子都脸色煞白快要站不住脚,余瀚铭见状咂了咂嘴,不合时宜的想,反正卫娇也有了孩子愈加后继有人了,以后还是别让她的霜儿生产了,太他奶奶的受罪了。
庭亥、仰宿和狐龄都隐着身形躲在树下,揪心不已。
与此同时的魔炎殿照样也没闲着,找不到骨纹经书也抢不到海石已经心力交瘁的尔昇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说是客人,完全抬举。
至少尔昇不认为在他吃饭的时候从天而降的白胡子老头会是客人。
看见他已经拔剑的手,杜如风朗声大笑,“魔君切莫慌张,老朽来此可不是为了打架切磋,而是为了达成您的心愿啊。”
说完就自顾自拈了个清风决,保证两柱香之内法力全无,才让尔昇忍住杀了他的冲动。
“虽然我不知所来何人,但我这魔宫也有大门,又何必出其不意招惹误会呢?”
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别跟老子整虚的,治不了庭亥那群混蛋还治不了你个糟老头子?
哪知杜如风又笑了起来,门口伺候的婢女都以为这人脑子有病了,他才说起来,“老朽下次定当走前面那宽敞大门,只是今日前来,实有要事相商,不为其他,只为虚空。”
尔昇的软肋很多,比如打不过庭亥,比如虚空抢不过仙界,比如威严比不过珩降,而其中并列第一的,就是前两项。
所谓病急乱投医,先是丢了心腹,再是茫然无措每日在殿中绞尽脑汁,因而凡事说话带虚空的人,在尔昇的眼里都自带光环。
当然,起码的戒备心他是不能丢的,否则这魔君不当也罢,当即问道,“我甚至不知你姓甚名谁,现如今仙界的玉帝老儿也觊觎着虚空,你为何偏偏来与我分享消息?”
杜如风当然不恼,若想跟他并肩作战,连点戒备心都没有不就笑话了?摸着他的白胡子笑眯眯的说:“仙界之人条框居多,况且对于进入虚空他们向来各抒己见,不如来跟魔君联手,先下手为强,胜劵在握啊。”
这话说得倒不错,魔界没规矩,今日发兵现在就能启程,若是放在仙界身上,举手表决得等个小半年。
“来吧,坐下喝一杯,”尔昇思索片刻,摒退了伺候的婢女,亲手给对方倒了酒,开门见山道,“骨纹经书下落只有海石直到,可她如今有人轮番看守,我们又如何下手?”
“不必骨纹经书,老朽自有办法打开结界,只不过,倒是还望魔君不遗余力出兵,我们才能有望战胜仙界大军。”
两人一番长谈,杜如风以还有要事在身为由准备离开,魔界的天从未亮过,他这一身仙风道骨走在路上格格不入。
“你既为神,又何必与我同流合污?”
前方的人似乎没听见,仍旧不紧不慢的潜行着,只有飘散在夜里的哀叹久久回响。
“神又如何,生来职责。”
没有人能挣脱开身份的束缚,但身份带来的重担,往往超脱本正的含义,因此三界六族,说不上孰是孰非,向来都是成王败寇,王给自己塑金身,寇,寇连哀呼的机会都没有。
杜如风也是这样,正邪?他从不在乎,他只知道,上古遗志,不得不做。
哪怕……
腥风血雨。
生产的事宜从头天晚上到今天晌午,就当海石迷迷糊糊丧失意志,心里却还不甘的默念“老娘没死在仙魔大战,没死在尔昇手里,没死在诛仙台下,妈的自己把自己给痛死了太没种了”,然后就血性一喊,晕了过去。
而身下的孩子,也伴着啼哭降临人间。
那哭声就像是一首歌,让田野站不住,恍如隔世,竟然有了属于他的孩子?
可是……
可是海石呢?
黎恬霜亲手剪了孩子的脐带,早已满眼含泪,床上的海石面白如纸了无生气,只有那手指测探了鼻息才能让人安心下来。
原来孩子的意义于此,不只是延续,不只是证明,还是生命的生长与凋零,为了她的到来,多少人付出了多少心血,却在此刻毫无怨言,因为那是这世上最美好的不可控。
向来醉心生儿子大业的余家夫人眼里哪还有男孩,怜爱的抱起襁褓中哭的正欢的小女娃,乐不可支的逗弄着,“看看,咱姑娘长得漂亮,生的小姑娘也好看,瞧这眉眼,瞧瞧。”
“娘,赶紧带去给田野看看吧,这当爹的在外面不知道等的多心急呢。”黎恬霜笑说,刚出世的孩子干巴巴的,哪里看得出好看与否呢。
“看我这老太婆,一高兴过头了就忘了正事。”自己拍着自己往外走去,“田野,快来看看你宝贝闺女。”
田野在外面早就等的心急火燎了,屋门一开他就冲上前去,手忙脚乱的接过被包着的孩子,那女婴好似知道抱她的是亲爹,当下就眼不见眼牙不见牙的咯咯笑了起来。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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