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午后,嬿婉歇过午觉后照旧捧起书,给永琰一字一句的念着。
永琰尚且有些睡眼惺忪的模样,懒懒的躺在暖暖的阳光下,伸着小手抓阳光,十分的自得其乐。
皇帝进门就是一笑,顺手抱起永琰,与嬿婉隔着案几对坐“如今后宫人心浮动,难得你这里还是岁月静好,让朕一进来就觉得安心。”
明日就是如懿出冷宫的日子了,离黄昏送饭的时间也不大远了,嬿婉没有想到皇帝没有被嘉嫔勾去冷宫看热闹,反而在这个时候来了自己这里。心下微动,装作不经意间将书翻到了《行行重行行》这一页。
嬿婉巧笑盼兮“皇上若是觉得永寿宫好,那就多来瞧瞧臣妾和永琰。”说着将书放在了案几上。
皇帝瞥了一眼书,随口玩笑道“永琰年纪还小,也听不懂些什么,倒是你这样费心,日日给他念着。将来永琰若是不能考个状元回来,都是辜负了你这番慈母心肠。”
嬿婉弯了眉眼盈盈一笑“永琰是皇上的儿子,若能聪明伶俐些能给皇上分忧最好。若是资质寻常些,那能读书明理,强身健体,不给皇上添乱,不让父母忧心,那就是孝顺孩子了。”
皇帝摸一摸永琰的小脸“朕的五阿哥活泼机灵,怎么会是资质寻常的孩子?旁人都觉得自己的孩子千好万好,个个望子成龙,你倒是想得开。”
似乎是想起来什么,皇帝又道“如此倒也很好,皇后就是太急切了,永琏小小年纪辛苦得不像样子。”
嬿婉拉着永琰绵绵的小手,劝道“那皇上何不劝劝二阿哥多加保养?当日阿哥所里二阿哥病弱的样子,实在是可怜。”
皇帝摆摆手道“朕如何不劝?只是永琏太懂事了,自己很是上进。”嬿婉敏锐地察觉到,皇帝并不如三四年前那么疼爱永琏了。当时永琏是他看好的继承人,是他心爱的年幼病弱的儿子。如今在皇帝眼里,永琏是觊觎他权利的雏鹰,是富察家势力的中心。
皇后之前与皇帝失和,永琏看在眼里自然是心急如焚,只能更加努力,换来阿玛的认可,换来朝野的支持,反而又招致皇帝加倍的忌惮,实在是令人叹息。
皇帝不想聊这个,随手拿过嬿婉的诗词集看“‘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怎么在看这个?”
嬿婉笑道“臣妾常常得见天颜,又没有与皇上‘生别离’,哪里是故意看这个呢?不过是刚刚顺手翻到的罢了。”
皇帝眉心一动,嬿婉不曾与他生别离,可是有一位却是别离三年了。再往下看到“相去日已远,衣带日已缓”,更是想起了给如懿罩上披风时她单薄的脊背,想来也是“衣带日已缓”了。
嬿婉看到皇帝的神色,故意又道“诗词中多有男女情意,臣妾倒是觉得这首诗中的最后一句最情意绵长,‘弃捐勿复道,努力加餐饭’,最诚挚的祝福就是这样盼着对方多加保重,切莫受饥寒。”
思及当日自己给如懿留下的一句“青樱,你保重。”皇帝不觉叹息道“好是好,只是太悲了些。”
“臣妾也觉得如此。若是叫人心生欢喜,莫过于一句‘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吴越王心念王妃的话真叫人心动。想来若不是他脱不开身,必然会亲自去接王妃回来的。”
“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皇帝念叨了一句,向冷宫的方向望去,颇有几分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