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潇的手在那一摞摞的奏章上敲了敲,“爱卿刚才说过的,那乐师是妖物,那琵琶也是妖物,准是乐师变了妖法把琵琶带走了。”
郑茂脸都绿了,卫潇明摆着是在胡言乱语,可他又不能实话实说,“陛下,这…世上怎会有这样的事。”
“怎么没有?郑大人都说是妖物了,妖物怎会没有妖术?难不成郑大人是在胡诌?爱卿怎可欺君罔上!”卫潇拄着书案站起来,满眼疑惑,末了了摇摇头,叹着气走下去,“郑大人年岁大了,近来又天热,准时热糊涂了,难不成跟小殿下一样,中了暑?”
他走过去,笑着蹲下,拿手在郑茂跟前扇了扇,“罢了,本王不怪你,郑大人这两日便不必上朝了,好好歇着,若是累坏了身子,本王可心疼的得很!”
“多谢陛下关心,老臣无事——”
“啊!昨日大典的日头可是真的毒,本王忽有些头晕。”卫潇摇摇晃晃地回到龙椅上坐下,拄着扶手按着额角,郑茂终究是没再说话,起身告退。
郑茂这一派老臣顽固非常,这顽固说起来难对付也好对付。
他们心里向往更高的权势,希望把王变成一个没有实权的血统象征,但他们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做王,血统的观念已经深深烙在了他们心里。
周狱现在年纪太小,他又刚刚即位,没人能替代他君王的位置,他得趁这个时候把曾经散出去的权利收回来。
周狱在卫潇寝殿里养伤,他这伤口虽深但创口不大,或许是那药粉的缘故,过了昨夜的那股疼劲,今天已经感觉不到什么了,而且还平白得了好些消暑的吃食。
卫潇一回来,周狱就跳下了床,拿了冰过的果子送到卫潇手里。
“你怎的就跳下来了,也不怕牵动了伤口。”卫潇看他连鞋子都没穿,单臂把他搂起来放回床上去。
“老师的药粉有奇效,今早就不疼了!”
卫潇点着他额头数落,“又是睡地板,又是不穿鞋,你当真是火力旺不怕凉。”
周雨挠头笑笑,抓着卫潇的手指摸摸看看,“老师的手怎么这样厉害?花叶都能伤人,教教我好不好?”
“你筋骨不适合学暗器,等你伤好了就到军营去,让将军给你看看适合学什么。”
说起这个卫潇倒想起了周狱那不同寻常的气力,扶得起那些石桌石凳不说,昨日还轻而易举地挥开了他的手,“你力气怎么那么大?天生如此?”
周狱有些得意地点点头,“老先生说我父亲是个武状元,说是上一代王储身子骨弱,这回便在力量上下了功夫,还天天叫我举水桶…”周狱说着反应过来,抬头看了看卫潇,“诶?那他们说的不就是老师吗?那老师果真是身子骨弱的,好像连我都比不过!”
卫潇:“……。”
他一直不太认同这些血统论,可如今看来倒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生出来的绝对是个周正康健的。
但其实是个样貌丑陋的病秧子又如何呢?他们这些所谓的优质血统,不都是得了好老师好条件的教养么?任何人得了这些条件,都是能有一番成就的。
他轻轻捏了一把周狱的鼻子,“你最厉害,比我都厉害。”
周瑜痴痴地笑着,他又得了夸奖了,老师真好。
等到了午时,门外守着的宫人都打了蔫儿,卫潇才轻手轻脚地给周狱换药,那伤口的边沿已经结了痂,布条上微微渗了些血,他沾湿了布巾小心翼翼地给周狱擦擦,重新敷上药粉。
周狱咬着嘴唇忍着疼,换完了咬得嘴唇都白了,上头还留了个小牙印,卫潇拿手指头揉揉他的下嘴唇,满眼心疼。
周狱笑了笑,伸手拍了拍卫潇的头,“老师不怕,我没事。”
“没大没小。”卫潇摇头笑笑,却也没生气,揽着周狱躺下歇息,“等你这伤好全了,就带你去军营学武,这几日好好休养,可别再乱蹦乱跳了。”
周狱瞄了几眼卫潇的脸,最后还是拉过他的手,在手背上亲了一口,“老师真好。”
第17章成长
【奉熙六年】
这年,周狱十四了,整日在军营里翻腾打斗,晒得像个异邦人。
军营临山,自从入了秋,他每日回来都会给卫潇带一捧野果。
今日也是如此,他兴冲冲地闯进了御书房,卫潇正在跟郑茂商量国事。他没理会那老东西,径直走上前去,把野果撒在卫潇摊满了奏折的书案上,“老师吃野果,有点泛酸,但我觉得比甜的好吃!”
卫潇敛了面上的怒气,对周狱笑笑,“看你那满身的枯叶渣子,又去爬树了是不是?”说着便把周狱拉近了,替他摘去身上的草叶。
郑茂对着周狱行了一礼,“小殿下,山上野果不干不净,可不能吃坏了陛下的身子。”
“啧。”周狱皱着眉头看去,卫潇讨厌的人,他便也不喜欢,“你怎的管天管地管人拉屎放屁,我都吃了两三年了,不也活的好好的!”
卫潇从周狱背上拍了一下,“又瞎说什么呢?叫你去军营是学武去了,尽学些粗话回来。”
周狱嘿嘿笑了两声,拿干净的衣襟擦了个野果递到卫潇嘴边,“我正改着呢,老师吃个果子消消气儿。”
“小殿下,身为王储应当注意礼仪规矩,老臣近日听闻小殿下整日爬树捕蝶掏鸟窝,这…军营里多是些乡野村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