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过得一日不如一日,但也就这般了吧,吃的不好,嘴里也就发淡,总想看看别人的,又担心这样那样到底不痛快。整天无所事事连带着连琼花开都见不着几回,许是花期早都过去了……”
姿态是格格不入。
姚定筠后来才从宫人口中知道,那是前皇后,曾为贵女如凰。
渐行渐远,身后的琴音又缓缓响了起来,倾诉蕴含为何,与姚定筠并无关系,是局外人一个,她知道的,可此刻她竟似乎真切地会得了曲中意,心头猛地为之剧烈一震。
是关于云卿安。
“纵生诸多无聊,对厄讨好,面佛逢迎。春折残兰冬逐明,未曾端详深河月盈。问过司命,不得要领。改过名姓,惨淡经营。夜深自扰,破晓成牢,踽踽独行才是人之常情。
自知无可做清民,众口难调,不如索性闭目塞听。直见一人,雪落眉锋,怀寒初惊。
方知,也想效仿幽王烽火,玄宗疾骑,于这蹉跎荒芜之间去扑一扑,七月流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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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老此行这般匆忙,咱家还未来得及相送,于礼不合。路上的邸店驿站,回头传令叫人妥善安排,总是周全些。”云卿安牵着司马厝的手进来,让他在靠窗的位置坐下。
恰好能盛着一汪暖色的洋。
语气是带了歉疚。
“肖姨娘都替外爷打点好了,不用担心。他身体也还硬朗,行李繁重有侍从肩挑担扛,就算遇歹人劫匪,也有护卫照护,出不了事。”司马厝没松开他的手,视线也停在那里,是骨节分明莹玉般的。
出门在外,坐车颠簸,难除风尘。若非是昭王搞出的动作实在惹了赵建章的厌烦,他也不至于这么急着走,宁可去费些气力走访恤民情以做些积德闲事。
“所以,你来了?”云卿安就站在司马厝的身前,嘴角轻勾,用指尖一下一下地在他的掌心处刮蹭出阵阵痒意。司马厝没有否认,止住云卿安的动作,低头浅淡地应了一声。
这些日子以来,都像是在背着长辈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感觉很是莫名。
云卿安偏了偏脸,从旁边案几上的糕点中拣出一块最好的。极为善解人意,专用来抚慰着司马厝的心虚似的,他眉眼间的星点笑意却掩都掩不住,说:“是我长姐和侄女做好送来的。”
他后又补充道:“只赠予至亲。”
被很近地递到唇前,细微的指尖凉意都能够感受得清楚。司马厝顿了顿,没拒,耳廓不经意地起了层红。····案牍多劳碌事。
将待批阅的公文都推到一边,云卿安眸色暗了暗,还是选择同司马厝坦诚道:“想必你也听说。凉州发了水灾,难民无数,当地的父母官谭颂诚倒是一心为民,今亲自上了朝廷请命,恳求拨银钱去赈灾。昭王可不管那么多,只管对自己有利的,一段时日下来忙着掌权正事,嫌咱家诸多阻碍,怨言不断。”
双方大大小小的冲突被处理了不少。而州城这么多的人命,难道就可以不管不顾,因私弃公了吗?
司马厝沉默片刻,关切问道:“那卿安,你打算如何做?”
“你可知为何,灾情紧急而在路上必定耽误时多,可谭颂诚仍是不惜迢迢来京?”云卿安知道他的担心,便道,“无非是当地豪门大户、邻州县官等诸人都一致地袖手旁观,分文不捐不借。而本有又积贫积弱,故而谭颂诚不得已才为之,抱着最后一点希望闹到了殿前。”
司马厝自是听出了端倪来,寒声说:“谁的手笔?”
定是有权者的默认操纵。
云卿安垂眸,将剩下的糕点放好,思索了会儿道:“温如海早些年提的改稻为茶,指望着这能提高税收充盈国库,到了现在留下的全是烂摊子,成效难提不说还留了祸患。洪水一发,一了百了,还有谁能追究他的过失。再者,他这些年伙同凉州的官府之人得来的赃款,攒到现在也该是连私置的存房都要装不下了。”
“朝廷养着的这些世家,多朽化得不成样子。旧措诸多弊端,宋桓知举出的新改法子或能作用一二,我也就由着他去办,这样一来,可就不知道有多少人怨恨上咱家因而偏向昭王了。”云卿安似是毫不在意,口气却又带上了较真,说,“总兵,你觉着我会怎样?”
在这关头,云卿安若是没有选择对此棘手之事置之不理,而是有所作为的话,无疑是会有所损失,世家的铁板谁也不好去撞,吃力又不得好。可这都无妨,何人都不及司马厝,云卿安不愿让他为难,也更不会让他失望。
司马厝凝视云卿安许久,随后唇角轻扬。
天色已经彻底黑下来,四周的纱幕阻绝了会被光诱引来的虫蛾,烛台的亮被水烟笼罩,淡淡的圈晕如在梦里。
替他沐侍时,司马厝的动作生疏,但也并不显得笨拙,用心认真。所做不过是用短柄镶着玉石的木勺舀了水,缓缓浇下将云卿安的发打湿,又从嵌莲小盒里取出香膏涂抹而上,缓缓揉搓开,青丝柔柔铺散着被渗透,是上好的松露香。
“这些事,该让咱家替你做的才是。”被热水升腾出来的雾气熏蒸着,那轻薄的衣衫湿透之后自然就紧紧贴在了身上,云卿安本是微阖了眼,仰靠时眸中朦朦胧胧的,映出的司马厝侧脸线条都少了冷硬。
司马厝将目光从他身上移了移,说:“我没那么讲究,也没这个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