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乡试时的情况差不多,家境好的考生,会临时租一个小院子来住下。毕竟从进京到成绩发布,前后要经过差不多三个月的时间,自己带家人住一个院子当然方便。
不过很多家境一般的人,就花不起这个钱了,只能住店。住店也得靠关系啊,没关系你可挤不进去……
幸好还有一种地方,是专门容纳家境稍差,或者没什么关系门路的考生的,那就是各省各道的“会馆”。
每一个省、道,乃至比较富庶的大府城,都会在京城设立自己的会馆,让上京赶考的本地举子们居住,这也是一种福利。
至于房费和伙食,都只收很少的成本价钱,绝对是贫寒学子们的福地。
像阳城这种大府,在京城就有一所规模不小的会馆,那也是陆寒的目的地。
两个镖师将陆寒送到了阳城会馆,看着会馆的管理人员接待了陆寒,才放心地离去。
这里的管理人员对前来投宿的学子们都很客气,毕竟这些人都是举人身份,而且极有可能过了这个春天就金榜题名,成为天子门生,所以是怠慢不得的。
当然举子们也不会随意使唤、呼呼喝喝这些管理人员。能考上举人的考生,个个都是人尖子,哪会笨到在这种地方暴露出自己性格中不好的一面——不是等着被人告黑状么?
所以整个会馆的气氛,看起来是很祥和的……
陆寒来得不早不晚,分配到的房间也是不好不坏。
“少爷,您请歇着,我先把这儿打扫打扫”
砚儿今年十二岁,是个勤快孩子,陆寒对他也比较满意。不过陆寒见他这么着急想打扫屋子,便笑着阻止他说:“你一路拿着咱们的行李,也累得慌。坐一会儿吧。人家这屋子想来是天天打扫的,干净得很。”
他的话音才落,便有人过来送热水给他冲茶洗脸。陆寒让砚儿给那人道了谢,自己好好抹了把脸,这才好好打量起这间屋子来。
屋子不大,没有分内外两间,只用屏风隔开了卧室和小厅。不过该有的家具一应俱全,虽然半新不旧,也看得出用料不差。
陆寒对自己住什么样的地方,自然是不在意的。
他当年一个人到乡下去住在昏暗简陋的农舍里,一样能写出字字生花的好文章,现在住在这么窗明几净的地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何况住在会馆里,还有一个极大的好处,便是可以和这些举子们切磋学问。
举子们在参加会试的一两个月里,除了闭门苦读之外,还要开大大小小的文会来彼此交流学习,以增进自己的学识。
规模大的文会,不但有举子们参加,还会有已经考上进士的同乡学长们——现在都在六部六科里当着官儿——来看望大家,作为过来人给大家提出一些考试上的建议。
规格更高的聚会,则会邀请那些清贵的翰林学士们来讲学,让这些当年考试都在一等的前辈高人们来指点指点大家。
陆寒参加了两次文会之后,就被阳城会馆里的举子们公认为考上进士的热门人选。
原来大家还不大看得起这位年轻得过分的亚元。明摆着的嘛,这里的举子们几乎都是三十以上的人了,可这小子嘴上的毛还没长齐呢居然是今年的江南道乡试第三名,真是老天没眼啊
所以在文会上,各人或多或少都会对陆寒存了轻视和刁难之心……谁知陆寒对于众人的提问,总是慢条斯理地说出自己的见解,偏偏又一针见血,令人不由得拍案叫绝。
几次下来,大家才服了这个后生晚辈,心想人比人真是气死人啊,这陆寒祖上烧了什么高香,生出这么聪明绝顶的一个子孙来……
将近除夕的一日,陆寒参加完文会回来,会馆中的管理人员带着一个穿着褐色布衣的青年男子来过和陆寒打招呼。
“陆老爷,这人是来找您的。”那管理的人指了指他身后的这青年男子。
这是规矩,不管陆寒年纪大小,反正中了举人就是老爷了——就像一些人七八十岁还是童生一样……
陆寒一看那男子十分面生,不过看着像是江南人的面孔,应该也是老乡。
“你是谁?”
听陆寒问话,那人才行了个礼回答说:“小人涂七,奉我家主人之命前来请陆老爷过府一叙。”
“你家主人?”陆寒愣了愣。是他在文会上认识的哪位学长吗?“请问贵主人是哪位?”
陆寒彬彬有礼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