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他恰好相反,段迟渊一声不吭,看起来并不怎么轻松愉快。
即将走到那处圆形祭台的时候,林晏安不经意的抬眼,看到了一个男人的背影。不是兽人般的高大健硕的模样,而是一个身量高挑纤细的青年,身上没有纹身,似乎是个亚兽。
鬼使神差般的,林晏安追上去几步,伸手想去拽段迟渊,“哎,老段你看那有个人……”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林晏安猛地扭头看向自己身侧,赫然发现刚才还站在自己旁边的段迟渊已经不见了踪影。
林晏安的瞳孔骤然收缩,心脏一瞬间如擂鼓般跳动起来。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再缓缓吐出来,这才从骤然升起的惶恐中挣脱出来。心跳缓缓平复后,林晏安垂下眼眸,盯着自己发凉的掌心,自嘲的笑了笑。当真是由奢入俭难,过惯了有人依靠的日子,他竟然真的和那些身娇体柔的亚兽一样了。
林晏安摇摇头,甩开繁杂混乱的心绪,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慎重的继续往前走。按照他打游戏的经验,主角总是要过一个单人副本的,看来眼下这个就是了。
圆形祭坛还是那个圆形祭坛,林晏安犹豫了片刻,抬脚走上去。祭坛用石头做成,触脚冰凉,林晏安定了定神,往祭坛中心走去。不过几步,他就又看到了之前那个亚兽的背影,高挑挺拔,腰背笔直,自成一番风骨,在前面不紧不慢的走着,像是在特意引路似的。林晏安心生警惕,很想停下脚步,却骇然发现自己竟然控制不住双腿了,就算想停也停不下来!
之前已经消散的大雾不知何时又冒了出来,通往祭坛中心的路似乎被无限延长了,林晏安着了魔般的一直往前走,心里暗骂,却也毫无办法。他试着呼唤黑无常,可这货却又装起死来,把林晏安气得够呛。
也不知走了多久,就在林晏安自暴自弃打起了瞌睡的时候,眼前雾蒙蒙的景象突然有了变化,他眼前出现了一座高大到骇人的建筑。林晏安仔细看了看,觉得这地方可能是类似于神殿的地方,因为他看到了很多用作装饰的兽骨,还有一些古怪神秘的花纹,他好像曾经在巫琮那里看到过差不多的。
雾气渐渐消散,他看到神殿门口半跪着一个身形单薄的亚兽少年,听到他的脚步声,少年的头颅微微抬起,露出一张清隽却有些苍白的面容来,面带忧色的轻声道:“千鸟大人,您真的决定了吗……?”
林晏安心中大骇,很想掉头就跑,然而身体却完全不听使唤,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点了点头。亚兽少年恭敬的低下头,双手奉上一柄修长锋利的骨质长刀。林晏安欲哭无泪。
妈呀,该不会这就是千鸟手刃亲夫的时候吧?他作为一个穿越者已经够惨了,居然还得再穿越一次,还得被迫当个谋杀犯,这该死的垃圾系统也太缺德了吧?
然而原本活蹦乱跳的黑无常此时却成了锯嘴葫芦,林晏安破口大骂,却也只能“被迫”接过长刀,迈进了空旷安静的神殿。
大殿里没什么东西,只有一座显眼的圆形祭台,上面单膝跪着一个赤裸着上身的高大兽人,被粗大的绳子紧紧缚着,绳结陷进男人结实鼓胀的肌肉里,配合着纹路神秘到近乎妖娆的黑红色纹身,就算此刻境遇不妙,林晏安也还是心神一荡,被男色勾引了一秒钟。
荡漾过后,林晏安深觉对不起段迟渊,可是仔细一想,如果他现在这副身体就是千鸟,那这个被绑着的男人岂不就是很多很多年以前的段迟渊?这样一想,林晏安的注意力立刻就转移了,他也懒得琢磨现在该怎么办了,满脑子都是对段迟渊到底长啥样的好奇。
没办法啊,床单都滚了不知多少次了,也没看见过脸,谁能知道他的心酸?林晏安苦哈哈的想。
“不要怪我,这是唯一的办法。”千鸟的嗓音微哑,与小安略有些尖锐的少年音不同,这位强大的亚兽祭祀很明显是一位久居上位的青年掌权者,言简意赅,冷静自持。
跪着的兽人垂着头,爱答不理,完全没有搭话的意思。
他不抬头,林晏安就看不到他长啥样,一时间急得抓心挠肝。
千鸟是完全没有这个烦恼的,继续自言自语,“为了部落和所有的亚兽,我只能这么做。”他顿了顿,又重复了一遍,“你……不要怪我。”
林晏安听得津津有味,心里吐槽千鸟强人所难。你都要砍人家头了,还要人家别怪你?不怪才有鬼呢!段迟渊这个人看起来是个大男人,其实小肚鸡肠的很,被他逗了一次,总要想办法报复回两次三次,才不是个好人!
林晏安正在腹诽,突然听到一把浑厚低沉的嗓音,兽人终于开口了,“不必说这些,你只是做了选择而已。”
听到这句话的同时,林晏安很清楚的感觉到心脏的抽痛,那是千鸟在心痛,剧痛如刀割,险些害他喘不过气来。
千言万语也比不过感同身受,这一刻林晏安才反应过来,原来千鸟是爱着段迟渊的。可是既然如此,又为什么必须要反目成仇,必须要亲手杀了他?林晏安真是对段迟渊的上辈子好奇极了,不由得后悔自己之前没有选择立刻观看。
然而千鸟毕竟是个做大事的,就算心里疼得像在用钝刀子来回磨,他也还是稳稳地举起了手里的骨刀,刀刃锋锐,似乎在渴求着鲜血。兽人毫不反抗,仍然垂首跪着,大有再也不想多看自己老婆一眼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