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邵乐成火气正浓,等着常远来撞枪口,依照他记忆里对这人的印象,妈宝这会儿该叽叽歪歪的跳出来维护他妈了。可是他等了一秒又一秒,却只见对方在元神出窍,不知道看得哪里,神色间犹有惊意。
&esp;&esp;这傻逼不会被老子吓傻了吧……邵乐成自我膨胀的想着,不耐烦的拽着他摇了摇,嘲道:“哟,装无辜呐。”
&esp;&esp;晃动让常远回过神,他合起两手去掰邵乐成的手,状似是想挣脱,其实是怕他逃跑,他力气比不过邵博闻,但对付邵乐成这种纯白领没问题。
&esp;&esp;他住院那会儿有过很多病友,有一期邻床是个健身狂人,摔断了腿也不让手闲着,天天躺在铺位上练哑铃,并疯狂的向他卖安利,这能把肌肉练得多漂亮,常远闲得长草,也跟着举过一段时间,他练了会忘记,训练量因此大增。
&esp;&esp;而且自从他养了大款,体能蹭蹭的往上飙,这狗是个出门疯,下楼遛弯对它来说有毒,出了单元楼四条腿基本就不会同时落地了。
&esp;&esp;大款1个月大就来了他家,春去秋来的陪了5年,常远对它比儿子还纵容,因为后者根本没有,又怕它疯跑吓到人,基本是狗在前面跑他在后面追,拴狗绳保持在曲线上。
&esp;&esp;常远将邵乐成的手指从衣领上逐寸撕下来,最后扣在手心里押着,这阵对决自然地拉开了一点距离,他收起了学来的挑衅,用一点浅到几乎看不出来的忐忑问道:“我妈,她对你们做了什么?”
&esp;&esp;邵乐成指尖都搓红了,还是被常远占了上风,这种他从没料到小公主能有的蛮力让他觉得匪夷所思,他用尽全力抽了抽手,却只是拽得两人像连体婴儿似的挪了块地方。
&esp;&esp;邵乐成目光瞬间将常远从头涮到脚,见他照样瘦得跟个拉条似的,心里就越发呕得慌,“我竟然打不过他,这不科学”的念头争先恐后的冒出来。他忙着心塞,一时没察觉到常远神态的变化:“去问你妈啊,她什么不知道?”
&esp;&esp;常远已经彻底冷静下来了,当他开始明白邵乐成的针对只是为了保护邵博闻,对于他话里的恶意就可以自动过滤几分,这与偏心无关,只是想起他们没有血缘,都能维护到这种地步,足够让他嫉妒了,他自嘲地笑了笑,然后松了手。
&esp;&esp;“邵乐成,你厌恶我,我对你也没什么好感,为什么会这样,因为邵博闻。延续以前的相处模式,见面就掐也没什么不行,但问题是有必要吗?我不是你,不懂你怎么想,我只说我自己,现在的我觉得没必要了。”
&esp;&esp;“你讽刺我,我也长了嘴,我可以绞尽脑汁的给你嘲回去,但即使你在口头上占尽了上风,你只是爽了我无法反驳的那么一秒钟,用来跟吵架时间却比这多几十倍。完了你开心吗,只怕一肚子火。”
&esp;&esp;“人得朝着让他觉得最舒服的方向去生活,我对你没有威胁,我希望哪怕只有一次,你能试着正常的跟我交谈,别翻白眼,也别打断,给我几分钟,关于我妈我有话问你,对于邵博闻,也可以向你解释。”
&esp;&esp;与此同时,一墙之隔的院子里,邵博闻刚与刘欢沟通完,出于降低影响的考虑,他不同意呼叫救护车,但是承诺会马上派人来接送入院。
&esp;&esp;邵博闻对此不可置否,刘欢的顾虑没错,这对父女也确实走投无路,他看到的、能做的都做了,能力有限,其他的就只能造化了。
&esp;&esp;王思雨有点反常,她先是捂着嘴盯着腿发呆,后来开始咬手指流泪,细看这些动作都没什么意识,她大概已经吓懵了。她的父亲在旁边愧疚得死去活来,沉浸在深刻的自我责怪里,根本没发现她不对劲。
&esp;&esp;邵博闻看着这一幕,忽然就想起了十年前的自己,那时常远疯起来要命,他也慌得很。
&esp;&esp;然而人的心一旦慌了,必将六神无主、干啥错啥,他当年少不经事就犯了这种原则性的错误,对于刚刚崭露头角的感情,没扛到花开结果,先当了一个逃兵。好在如今他回到常远身边,胸膛里的心已经足够老练了。
&esp;&esp;邵博闻半蹲下来,安慰起小姑娘来:“擦把脸,没你想得那么严重,好好配合治疗,连疤都不会留。刚刚出去那个男的,胸口挂着墨镜那个,他以前也被烫过,比你的面积还大,从脚脖子到大腿根,皮都熟透了,当时疗程两个月,不过那都是20年前的技术了,现在只会更快。不信?没事,一会儿他进来,我让他给你看看。”
&esp;&esp;伤心人总是越哄越崩溃,王思雨打了个泪嗝,满脸绝望:“好不了,我们没有钱,房子也要没了。”
&esp;&esp;她抓住邵博闻的手腕和就要往凳子下面蹿,一副要给他下跪的样子,邵博闻轻而易举就摁住了她,对上她求助的眼神,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摇了摇头。
&esp;&esp;这个动作让王思雨立刻就放弃了,她没入过社会,但女性天生还有一道直觉,她见他拒绝的时候眼底一丝心软也没有,跟茶馆那个大哥的犹豫完全不同,就知道不用白费力气了。
&esp;&esp;但是她的爸爸感觉不到,他怎么舍得让受了伤的女儿给人下跪,尤其是先听了她的话,一时心如刀绞,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他所求无门,所以也顾不上是否所托非人,嘴里全是哀求。
&esp;&esp;等到地面粉尘扬起,王思雨立刻飙出了两行热泪,再平凡的父亲也是女儿的靠山,这一幕对她来说堪称摧心折肺。
&esp;&esp;邵博闻并不意外,他拍了拍女孩的肩膀示意她坐稳,很快朝旁边走了好几个大步,离开了跪向的范围,在王思雨的爸爸试图用膝盖追他的行径里做了个阻止的手势:“很遗憾,我帮不了你们,我只是个传话的。”
&esp;&esp;就连他自己,都是荣京产业下的牺牲品。
&esp;&esp;邵乐成脸色古怪的回到院子里,满脑子都在盘算常远说的话能信几分,正好听见了这一句,忍不住在心里骂他作,要是当年不辞职,现在就还是大爷命。
&esp;&esp;“小邵,”他像个领导似的喊道:“走了,我们忙着哪。”
&esp;&esp;邵博闻哭笑不得的走出来,又听他鼻子不是鼻子的说:“你怎么那么事儿啊?捡了个儿子不够,还要捡个爸啊?也不看看自己,自己穷得跟个王八似的。”
&esp;&esp;这种人就是越理越来劲,邵博闻的经验是把他当个屁,放了就好,他放眼去找自己的重点,常远已经走远了,只剩下一杆标枪似的背影,风萧萧兮的赶着路,似乎有什么急事。
&esp;&esp;“你留的电话呢,”邵博闻把手一伸:“我看看。”
&esp;&esp;邵乐成出来就是挂羊头卖狗肉,早忘了电话这回事,他“切”了一声说:“看你自己的吧,你要是没他电话,我把银行卡密码都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