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邵博闻:“你跟他说什么了吗?”
&esp;&esp;常远:“……你什么时候跟他说了?”
&esp;&esp;问完两人都觉得啼笑皆非,年纪老大不小却被小毛孩子给唬懵了。
&esp;&esp;虎子同学不知道他以身作则,特别深刻地给这两个见色忘子的爸爸上了一课,名字叫:不要以为我们小孩什么都不懂。
&esp;&esp;在他那个幼儿园的点点班上,小男生的女同桌就是女朋友,牵手玩耍、吃饭上厕所,午休的小床还要挨在一起,就像他爸和远叔这样形影不离的。
&esp;&esp;常远刚在想要怎么欲盖弥彰地解释一下,邵博闻却机智地抢占了先机,常远看见他一本正经地掰正了虎子的脸,然后辩解道:“胡说,你远叔不是我的女朋友。”
&esp;&esp;虎子一脸不信,“哦。”
&esp;&esp;这事儿远远没完,邵博闻拍了拍他的小脸蛋,又说:“他是我的男朋友,别记错了。”
&esp;&esp;虎子斜着看了他爸一眼,在他看来这没什么两样,于是他变成了一个复读机,“哦。”
&esp;&esp;常远万万没想到,世上竟然有如此通情达理的“柜门”,他在池枚那里不停受挫,然而换到邵博闻这边,这人身后的一切都让人觉得不足畏惧。
&esp;&esp;爷俩一个拐骗一个天真,聊起来没完没了,常远敛眉笑了笑,蹲下去召唤邵博闻的狗,一条半尺来高的小黄毛,靠过来却不贴紧,停在他手外的一臂之遥处,点漆似的黑眼睛盯着他看。
&esp;&esp;观望和等待是所有生物应对陌生和未知的反应,他曾经也是这样,一边渴望温暖热闹,一边假装和邵博闻形同陌路,而今现状终于证明对的人就是对的,和时间无关,而他要努力的方向,就是让自己对自己满意。
&esp;&esp;“欢迎你,新成员。”
&esp;&esp;谢承在大巴玻璃上越贴越觉得自己眼神可能不对,不然怎么能越看越觉得路边那三人两狗集体浑身飘着一条弹幕,叫幸福快乐的一家人呢?!
&esp;&esp;他转头去找周绎吐槽,后者却十分不领情,脸色古怪又阴晴不定地拉上了帽兜窝着装睡,竟是连金花都不肯炸了。
&esp;&esp;旅途劳顿,邵博闻宣布将饭局往后推一天,让大家先回去休息好。他回家的
&esp;&esp;做工程靠年终吃饭,忙了一整年,邵老板终于不再东奔西跑,安分地坐在办公室里落实大伙最关心的问题:年终奖。
&esp;&esp;因此这必然有很多的会议,他向人发问,或者下边的人向他汇报。
&esp;&esp;周绎也算是大半个元老,以前虽然他也干坐着不怎么发话,今年却连眼神都舍不得奉陪了,其他人的感受可能不明显,可他针对的对象根据事不过三的原则来看,觉得很有问题。
&esp;&esp;只是邵博闻每天杂事成堆,一边忙着签字划钱,一边还得垂死挣扎地向甲方要钱,还有荣京工地上的纠纷让他挂心着常远,担心他倔起来在那边胡来,邵博闻因为没有读心术,不太清楚周绎在闹什么别扭,一时顾不上元老的心理健康,让他自己消化去。
&esp;&esp;周绎那边却是如鲠在喉。
&esp;&esp;虎子那所私立幼儿园因为流感而提前放了寒假,荣京二期的工地最近又闹得像混混约架,常远不敢带孩子去那么危险的地方,所以不管邵博闻在不在公司,路总却总是在的。
&esp;&esp;路总在公司屁事儿没有,就在走道里溜来溜去,用果盘接水到处灌盆景。
&esp;&esp;谢承身兼便宜会计,虽然忙得飞起,但这不妨碍他苦中作乐,有事没事就逗逗少主,当他临时、立刻得去干活的时候,就将好基友推上来顶起。
&esp;&esp;周绎对着近在咫尺、而且分分钟就能骗走的当事人之一,用尽了克制版的洪荒之力都没能忍住,终于他逆着发根将虎子的光头撸了个强行抬起,有点笑不出来地问道:“小虎子,叔问你个问题。”
&esp;&esp;虎子正在用ipad玩保卫萝卜,怪物一波接一波,他的头眼见着就往下栽,眼皮没离触屏地“嗯”了一声。
&esp;&esp;周绎问了四个问题,他问得艰难,停停顿顿欲言又止,虎子却是因为邵博闻从没交代他隐瞒什么,每一句都是百分百的真实可靠,他的心神在游戏上,是以根本没注意到身侧大人的脸色变化。
&esp;&esp;周绎心里五味杂陈,情绪都成了四不像,说震惊太过了,他的潜意识早就有了答案,说愤怒又关他屁事,但要直白地说恶心,他又……又不太敢。
&esp;&esp;他跟着邵博闻工作三年,因为住得近,时不时帮他带下孩子,工作生活一直没能完全分开,某种程度上他们不只是普通的上下级,更像是漂泊在城市里的家人。
&esp;&esp;周绎见过老板的许多面,严厉的、宽厚的、坚决的、幽默的、隐私的,他尊敬这个男人,一直认定只要自己不曾失望,那凌云在哪他在哪。这次破天荒头一回,没有一点提醒,就是一记与众不同的性向重锤,周绎心里的标榜有些崩毁了。
&esp;&esp;他不知道有多少直男能毫无心理障碍地接受身边的大活人是gay,说他矫情也好封建也罢,他就是十分地……适应不了。
&esp;&esp;他一直以为老板和常工就像自己和谢承,是关系铁的好兄弟,而且除了他因为先入为主而疑为亲密的感觉,这俩人看着也挺正常的——是真的挺正常的!
&esp;&esp;没有老曹年轻谈朋友那会儿的早起楼下送餐的奉献精神,也不像谢承异地恋的时候一个劲儿捏着手机微信对方多喝水,更不像郭子君暗恋詹蓉那样偷看和眼底带光,这两位总是话说完了并不多看一眼,转头开始各忙各。
&esp;&esp;可谁能料得到,他俩白天光明磊落,晚上却是回一屋、躺一床、盖一被……两个男的啊,怎么想都不对!
&esp;&esp;他最近尤其不能正视“兄弟”这个词,谢承每次因为不想换床单而回家就在他的床上躺平这种行为已经被完全杜绝了,一个想歪的直男,对死党最残酷。
&esp;&esp;再说,既然老板跟常工是一对,他们在家里相处也这么冷淡吗?
&esp;&esp;从周绎察觉到不对劲的几个瞬间来看,显然不是,那两人挺亲昵的感觉,既然如此在外面为什么又要表现得那么平常?装的么,为了瞒住其他人,自己这群人,不可信任么?
&esp;&esp;这念头倏忽一起,他也想不起自己是不是能接受基佬了,只是感觉到了一点寒心。
&esp;&esp;不瞒是冲击,瞒是不信任,周绎自己都觉得自己精分,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那些纷至沓来的念头在他脑子里不停歇地活蹦乱跳,他根本就控制不了,但是扪心自问,他想辞职吗?非常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