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义山这番疯话将李清听得有些愣了。
她长到十八岁,听得多是些“小姐秀外慧中,雅致兰心,人间那得有,广寒宫里人”的话,那知今日孟义山竟向她求亲,说的竟是“清儿你长得好看!与我做老婆怎样!生养他七八个娃娃!”
李清的脸一下从颈子红到了耳根,还没等她发作,不知死的孟大捕头又把握着李清的手紧了紧,笑道:“嘿嘿,清儿你放心,嫁了我老孟好处不尽,要是等我混上了大官,你就是孟夫人了。我这人最重情义,就是今后纳妾,你也是正室夫人!”
连羞带怒的李清使力挣脱了大捕头的禄山爪,顺手抄起书桌上的两件家什朝着孟义山的面门扔去。
身弱体虚的大捕头只听“砰!”的一下响,一股带着墨香的液体自额头滴下,还没回过劲来,又有一物击在鼻梁上,鼻上酸麻痛痒诸般感觉齐上,孟义山失声痛叫,用手使劲揉搓面部,心中也不知李清用什么打了他?
李清见到孟大捕头脸上的形状,忍不住笑了。手撑着桌子努力让自己别笑出声。
孟义山拿手在面上一抹,只看手上满是乌黑墨渍,右手一蹭鼻梁,血红一片,鼻骨处钻心似的疼痛,原来李小姐发起脾气将桌上的砚台飞到了大捕头的额上,砚中墨水横流,把孟义山染了个大黑脸,又扔了一方青铜镇纸,险些将鼻梁都打得塌了。
见了李清的娇媚笑容,大捕头的魂也不知飞往了何方,连伤痛都有些忘了,一副癞蛤蟆瞅天鹅的蠢像。
正在色受魂与之际,李崇义穿着便装走了进来,一见孟义山一脸“盐酱”的坐在床头,女儿笑的腰都弯了下去,不知发生了甚事?
见了李大人,老孟还有些胡涂,还是李知府开口关切道:“义山醒了!你这脸上怎么?”
孟义山心里喊冤,花二十两买的女子,这般凶悍,把自己脸上打开了花,还被李大人撞见。
他前任黑虎大寨主,洛阳三班捕快总班头的脸子往那里摆啊!口里对着李知府岔开话题道:“大人,这是那里?我就记得在牢中昏了过去。”
李大人抚须笑道:“这是本府的书房,义山你这次可立了大功,护住府牢,捉拿了要犯花蝶儿。待我报上朝廷,不日便有封赏。””
“封赏!封赏好啊!”大捕头一脸憨厚的笑。
“你孟世兄的脸怎么搞的,又是血又是墨?”李大人对着女儿疑惑道。
李清两眼狠盯着孟义山对他爹道:“孟世兄日前发疯,余毒未净,女儿用松烟墨混了砭石之术替他放出血液,病便好了。”
李知府把头连点:“我看黄帝内经上确实有砭石医术,原来可以疗治癫狂!”
孟义山心道什么砭石,这小娘们用铜镇纸揍的!
没想到李清是李大人的女儿,知府的千金,想起刚才说的浑话,一时间怔目结舌。
李大人对孟义山打趣道:“这是小女清儿,这两日由她调理你的病情,幸喜世侄好转的快,没落个庸医害人。”
孟义山却不好声张,对着李清低头唱喏,抱拳感谢:“妹子,我老孟得多谢你的救命之恩!”
李清也娇娇柔柔的见礼,道:“孟世兄亚圣门第,今日得见,果然是位英雄好汉。”
两人虚情假意的互相见过礼。
李知府在孟义山身边坐下,对老孟说道:“义山,那花蝴儿口风甚硬,百般刑讯,仍是不招,打得狠了,就说自己是白莲教的,奉上命行事。”
李清惊讶道:“真是白莲教!还是借着这个名头?”白莲教在北方徒众百万,甚至很多官宦人家都是信徒,这是个棘手的马蜂窝。
孟义山道:“这白莲教我老孟知道,当年乡里的李二员外就信这玩意,整日信些“弥勒降世,普渡众生”的浑话,
传教法师还说他有慧根,榨尽了这傻子的钱财!连老婆都献给了法师,后来家破人亡。”
李清儿听得惨然,道:“真可怜!”
孟义山骂道:“可怜个屁,这种傻子各地都有,白莲教就靠这个赚大发了!”心道发财比老子抢劫都快。
李知府叹道:“白莲教自洪武年间就兴风作浪,屡被镇压,又屡次作乱。”
“义山,你再将养二日,等身体大好了,着人仔细搜捕一下,无论那淫贼所说真假,洛阳不允许有白莲教的堂口。”
大捕头是哄然应诺,又随口问了句那张伯端犯了什么大罪,被下在洛阳大牢?
李崇义摇摇头,道:“是锦衣卫镇抚司下令拿的人,这张伯端有关洛道上活孟尝之称,平日交纳四方之士,绿林亡命也曾有之,怕是因人获罪!”
孟义山点点头,“这姓张的到是个仗义人物!”
李知府心系白莲之事,待不甚久,对孟义山道:“你安心在此养伤,我去何府拜会恩师,问些刑部历年经手的白莲教案,心底有些脉络,才好应对。”
李大人叮嘱了女儿好生照顾孟世兄的话,便去备轿出门。
房中剩下李清儿与孟义山两个,气氛很是尴尬,还是大捕头先开口道:“妹子,原来你是李大人的女儿,真没想到。”
李清对孟义山逼问道:“你杀了马总兵,又到府衙来做捕头,到底有何图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