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看鲁巴尔和卡图的手指,那时的狩猎手势也很奇特:第二和第三根手指的爪子张开,第四和第五根手指摊开,拇指靠在手掌上。
阿夫塞记得曾经在其他什么地方见过这种怪异的手势。什么地方?对了,先知毯画。那些奥格塔罗特人,那些魔鬼。
真奇怪,阿夫塞想,一艘经常沿先知路线航行的船却雕刻着猎手教派的画像。拉斯克先知早已亲自将这个教派从一个主要的宗教派别废黜为一系列仪式,这些仪式一般只有杰尔—特特克丝这样经常狩猎的人才遵守。看来,戴西特尔号并不仅仅是一艘朝觐船。
舱房很小,有一个工作台,一盏灯,一个储藏槽,一桶装得满满的水,一扇小窗,上面挂着皮窗帘。地板上有足够的睡眠空间。
阿夫塞解开背包,把大部分随身用品放进储藏槽,把星空图、祈祷用书和一些他从萨理德那儿借来阅读的书在桌上放好。最后,萨理德送给他的旅行者水晶摆放在桌子中间。门背后挂着日常时间安排。给他安排的不算什么重活,只是厨房杂活,还有清扫甲板等等。他穿过舱房,拉起舷窗上的窗帘,凝视着外面繁忙的甲板。
房门“嘎”的一声开了。阿夫塞的指尖本能地抽动了一下,做出防御的姿势。但他马上意识到不妥,只有皇室成员才能不经招呼径直走进别人的房间。他转过身来,招呼道:“嗨,迪博。”
“嗨,伙计。”
王子把手放在屁股上,审视着这个房间,“还不错。”
“你的房间肯定更大。”
迪博磕着牙,“那当然。”
“我们什么时候启航?”
“马上开船。”迪博说,“所以我来找你。走,咱们到甲板上去。”不等阿夫塞回答,迪博大步跨出房门。
阿夫塞想,有的时候,他的举动还真像个王子。阿夫塞跟了出去。
迪博虽然很胖,但块头仍然比年老的昆特格利欧恐龙小得多。因此,木甲板并没有因为承受不住他的重量而嘎吱作响。
他们走上斜坡,来到主甲板。船员们正在忙碌着,做开船前的最后准备。
瓦尔·克尼尔来回走动。仍然是一张布满疤痕的脸,一条短了一截的尾巴,走路也仍然靠一根拐杖保持平衡。他大声喊叫着下达命令,声音浑厚粗重。“不要超过那条线!”
“收起缆绳!”
“保持那面船帆的角度!”
在阿夫塞看来,船员们做得井井有条,克尼尔只不过是在发泄自己的焦躁情绪。因为没有尾巴支撑,很多工作他不能亲自做。
最后,克尼尔终于喊出了那个船上每个人都在等待的命令:“起锚!”
五个船员利用滑轮将粗重的金属链锚拉起来。锚一松,阿夫塞便感到船开始移动。船员们继续拉扯金属链条,把一只巨大的五爪锚拉上甲板,溅了一大摊水。
昆特格利欧恐龙们收拾好索具,大船全速向前行驶。阿夫塞注意到,航行的方向不是朝东,而是朝东北。这很自然:大船必须抢风转向,在“大河”上走一段“之”字形路线,先向东北航行,然后再向东南。这样弯来拐去,一步步靠近“上帝之脸”,快了,阿夫塞想,很快,我就会知道你的秘密了。
第十章
航行第一天,阿夫塞整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透过舷窗,他看见过克尼尔几次。克尼尔的拐杖拄在木地板上,碰得叮当作响。克尼尔经常去尖尖的船头,用十字形的标尺测量角度,确保戴西特尔号航线正确。有一次船长望了一眼阿夫塞,从表情上看,他或许还记得他。阿夫塞并不急于向船长提出自己的要求,这次航行会持续很久——一百三十天左右到达“上帝之脸”,在那里停留十天,用一百一十天返回。他会找到机会的。
大船向“大河”上游驶去,“陆地”逐渐变得越来越小。奇马尔火山看起来像昆特格利欧恐龙的牙齿一样参差不齐。
很快,“陆地”消失在地平线之下,首都和阿夫塞待过的所有地方都消失不见了,剩下的只有波涛翻滚的湛蓝河水。红色的船帆被恒风鼓得满满的。风势十分强劲,阿夫塞在窗前迎风而立时不得不闭上眼睛。
航行的第一个晚上是偶数晚,阿夫塞通常在这样的晚上睡觉。船上一半的人都被要求在偶数晚睡觉,目的是将船上的乘员——八名船员和二十二名朝圣者——分隔开来。开着舷窗的话,船舱里很凉快,但阿夫塞无法入睡。大船航行时发出的声音,还有持续不断地来回晃动——这一切,对于一个来自卡罗部族的孩子来说实在太陌生了。他面朝下趴在地板上,苦苦等待这漫漫长夜的结束。
上面不时传来敲击声,噼噼啪啪。逐渐变弱,然后又逐渐增强。像木头撞击地板的声音。阿夫塞听出来了:那是船长的拐杖击打着甲板。他好像在走动,一直不停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