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知的爪子啊,孩子。我不知道为什么大家会这么容忍你,连萨理德都有些看重你。王子也很听你的。”
克尼尔沉默了一会儿。
阿夫塞想着船长刚才说的话。萨理德看重我?哈!
老船长终于又开口了,“说吧,阿夫塞。但记住,像你保证的那样,要简洁。我们几天后就要启航,工作很多。”
阿夫塞挺有心眼,没有因为克尼尔的取笑生气,只磕了磕牙,说:“我一直在用望远器和肉眼观察天空。我发现,我们朝东边航行的时候,‘上帝之脸’一直在上升,直到现在,它几乎到了最高点,不能升得再高了,因为它己经直接悬在我们的头顶上。我还看到它经历了周相,像卫星一样,而且——我通过望远器观测发现——还像行星。”
克尼尔抬起鼻口,露出脖子。这是个温和的、表示让步的姿势。“我自己也用望远器观测过行星。我也有些被它迷住了。我告诉过萨理德,但他对我的发现不屑一顾。”
“真的?”阿夫塞说。他很高兴克尼尔有足够的好奇心亲自观测,“我想景象一定很壮观。”
“那是。”克尼尔说。声音很低沉,“我曾经很疑惑,怎么从前看上去似乎只是一个亮点的东西会显露出盈亏的周相。”
“您肯定在望远器里看到了,有些行星很像圆盘,船长。还有些行星之所以像个亮点,是因为距离太远。”
“太远?行星不会比恒星远,也不会比卫星远。所有天体离我们都是同样的距离,只是运动速度不同罢了。”
“哦,不,先生,不是这样的。我做了一些模型,还画下来了。”阿夫塞停下来,深深吸了口气,“船长,我的观测给我提供了一个前事实:我们的世界是球形的,就像卫星、像太阳、像‘上帝之脸’一样,是球形的。”
“球形的?怎么会?”
“喔,先生,你站在首都的码头,肯定会先看见船的桅杆出现在地平线上,然后才是船身。”阿夫塞举起右拳头,把一根左手指移过拳头弯曲的表面,“这就是越过圆形星球的船。”
“别犯傻了,孩子。那只是因为‘大河’上的波浪——你这会儿就能感受到,波浪正在摇晃咱们这艘船哩。有些波浪很猛烈,有些却非常平和,船总在波峰和波谷间移动着,只是我们有时候没有意识到,所以才有你刚才描述的效果。”
他真的相信这种解释?阿夫塞想。他这么容易就接受了书本上写的东西,没有任何疑问?“先生,有很多迹象表明我们的星球是圆的。一定是的!一个球体,一个球,无论你管它叫什么。”
克尼尔的尾巴怀疑地摇摆着,但阿夫塞不管,继续说下去,“而且,这个圆形世界的大部分覆盖着水。我们,在戴西特尔号上的我们,不是在‘大河’上航行,而是在我们球形星球的水面上航行。这些水面仿佛是一个——一个——超级大湖。”
“你是说,我们在一个水球上面?”
“不,我敢肯定,近岸水域下的岩石底层始终在河底持续着,甚至延伸到这儿,到最远的地方,只不过太深,我们看不到水底的岩石。我们的世界是一个岩石构成的球体,但大部分被水覆盖。”
“像一个拉鲁杜?”
“一个什么?”
“孩子,你们这些学徒在皇宫里是吃不到好东西的。拉鲁杜是楚图勒尔省的一种美食。你取下铲嘴的眼睛,把它浸泡在罗拉达加树的甜树汁甲。糖就会凝结成一层糖衣,覆盖在眼球上。”
“是的,这个比喻很对。这个眼球就是我们这个满是岩石的星球,薄薄的糖衣就是几乎覆盖其上的水。”
“好吧,”克尼尔说,“想必你能理解,我不能马上接受这个观点。但至少我已经大概知道你的意思了。”
阿夫塞点点头,又继续道:“还有一个问题,我们的星球有多大?”
“显然不可能知道。”
“不,船长。请原谅,我们可以计算出来。你刚才说,我们目前停在‘上帝之脸’下面。只要不开船,‘脸’就完全不会动。只有船的移动才能引起‘脸’的上升和下沉。因此,可以用戴西特尔号的航行速度作为测量标准,来计算我们已经绕着世界航行了多远。你说过,从‘上帝之脸’在地平线上出现到它升在我们的头顶上,船要航行四千千步。”
“喔,我的确说过。要航行三十二天。”
“那么,如果‘脸’花三十二天的时间完全升到地平线之上,那么,我们在这三十二天的时间里一定已经航行了我们世界周长的八分之一。”
“你是怎么计算出来的?”
“是这样,‘脸’占去了天空的四分之一,而天空是一个半球——一个半圆。”
“哦,正确。是的。如果‘脸’占了半圆的四分之一,它就占了整个圆的八分之一。是的,我明白了。”
“还有‘脸’的角度——”
“我说过我明白了,孩子。我是船员;为了航行,我知道怎样测量天空的角度。”
阿夫塞马上讨好地鞠了一躬,接着说道:“也就是说,我们用三十二天的时间,航行四千千步。在这段时间里,‘脸’完全升上天空。在三十二天里,我们绕着世界航行了八分之一的路程。因此,我们世界的周长就是八个四千千步。或者说,三万二千个千步。”
克尼尔将信将疑地点点头。
阿夫塞继续说:“我们从首都出发到第一次看到‘脸’的边缘出现在地平线上,一共花了一百一十三天的时间。”阿夫塞眨了一下眼,做着计算,“那么,这段时间就是航行八分之一周长所需时间的三点五三倍。所以,在那段航程中,我们一定绕着星球航行了三点五三个八分之一周长。”阿夫塞又眨了一次眼睛,“大概是周长的一半左右;精确地说,是百分之四十四点一二五。”阿夫塞轻轻地磕了磕牙,“当然,还可以算得更精确。”
克尼尔面无表情,“那是自然。”
“到现在,我们已经航行得更远了——足以使‘脸’一直升至天顶。”“所以你要让我相信我们已经航行了星球的一半。”克尼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