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攸契没理他这么多理由,对沉虔摆了摆手。
绞杀!
方才还匍匐在地上的锁链突然凌空了起来,细软外表下犹如锋利的割风刀片,顷刻间席卷了整间教室所有的人偶,带着棉花的残肢布料下雨似的往下落,窗帘卷着风飞舞,玻璃尽数破碎,风雨大作,将所有的恶行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与此同时,对面天台的周业楼也抓住了这个机会,枪口瞄准教室内,视线紧缩。他感觉有一个温暖的身体趴在自己身上,虽然自己的眼睛看不见他,但此人确实在为他遮风挡雨,一双温暖的手覆在他已经凉透的手上,热源毫无保留地传来,带着他的手指,缓缓按下。
是他吗?
肯定是他。
“砰!”
扳机被他们二人一同扣下,顶着倾盆大雨,跨越了两栋楼之间的距离。
陆攸契和沉虔在这一刻有着突如其来的默契,所有的事物在他们的视线内被无限放慢,旋转着的子弹很平稳地穿过玻璃窗户,打出一阵裂纹后,直直往郭教授所在的方向滑去!
再被他们二人一左一右地用死神镰刀半路拦住,改变了轨道,锁链立马疯狂增加,将整个教室团团包围!
周业楼翻身躺在天台上,几乎不堪重负,任由雨水拍打在自己身上,大口喘气,不知为何冒出来的眼泪也跟着混合下流,又疯狂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我开枪了,开枪了!!!”
无数的尖叫响了起来,血腥味传来,不知打中了其他哪位倒霉的人,匪徒们乱成一片,沉虔背起郭教授就离开了。
结束了,消失了,郭教授顺利地跨过了100倒计时的期限……
四下警笛齐声呐喊,在这个压抑的空间回荡,黑云压顶,伴着暴雨声,警察们持枪破门而入,却只看见晕倒在一旁的绑匪和被恐吓过度的大学生们。
只有一位模样憨厚的男大学生,躺在血泊中间,没有了气息。
竹马第二十二
石磊其人,从一个毫不起眼的小角色到大反派,乃至最后那具躺在地上冰凉凉的尸体,前前后后,时间总共不超过十二小时,连天上瓢泼的大雨都还未来得及停息。
仿佛叫他小石堆还是昨天的事情,哦不,其实就是昨天的事情……
这让众人感觉到了一股不真实,事情虽然圆满结束了,但总觉得心中空荡荡的,像是少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重回到酒吧的时候,再被那没心没肺的齐运问了一句:“小石堆呢?怎么少了个人?”
“死了。”
“死了???”
出发去学校之前,大家就知道了石磊和这次的事件铁定脱不了干系,但也没有想到连人都会没在那里,因为不是倒计时结束死亡,酒吧内也没有半丝意外反应,更没有其他人察觉,要是落在陆攸契口中,就是连一场所谓的送别会都没有,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没了。
变成一个真真正正不存在过的人。
周业楼在大雨里面淋了一个多小时,一直处于神经紧绷的状态,然后又立马背着昏迷的郭楼偷偷摸摸跑回酒吧,这一冷一热下来,几个喷嚏打出,鼻涕淌下,整个脑袋就开始不煮自热了起来。
周业楼却喋喋不休地问道:“你们说他多久才醒啊?不会就这么睡下去吧?好歹给个时间啊,等着急死人啊!以后有没有什么注意事项啥?”
“别再弄死就成了!”因为周大队长能看见的人有限,齐运就被推去做了前锋,他递了一根毛巾走到周业楼面前:“警察大哥,我们大总管叫你滚去厕所洗个澡,估计洗完了,你就能看见活蹦乱跳的教授了。”
周业楼好像被烧得有些糊涂了,对“滚”这个字居然也不关注,脑袋里面全部被“活蹦乱跳”这个词包裹,然后连连点头:“对,对,他喜欢干净的,我马上就去。”
说完就跌跌撞撞地离开了,不知是太激动还是什么别的,下楼的时候,还因为跨步而摔了一跤,发出咚的一声震天响。
“……”
林海媛:“我是不是还应该让小运运多说一句,隔壁房间就有厕所可以洗澡的。”
“就算他说了,某人也估计听不见。”齐铭靠在门边上,因为刚刚周业楼走得太急,还差点被他带倒,回到原位置后,没好气地问了一句:“陆攸契和沉虔人呢?”
大伙对这两个名字反应了好半天,才恍然大悟齐铭口中说的陆攸契是闭路线,沉虔就是老大。前者是因为一直在叫外号,而后者,是没怎么敢叫过大名。
所以,人呢?
安顿好了郭教授之后,雨也没那么大了,陆攸契走到学校校警区顺手摸了一把伞出来,没有跟着齐铭齐运回酒吧,而是转身撑伞去了自己的家。
看热闹的人都散了,各就各位,各司其职,但舆论却没有因此而停止。自从他们听说这是一场由一名大学生主导参与的犯罪后,又开展了许许多多的结外枝,抨击着这个本已经支离破碎的社会最后幸存的一点善心。
陆攸契不想看到很多人,于是将黑色的伞面压得很低,低到差点看不见路,然后磕磕碰碰地蹿了小道回家。
灰蒙蒙的天,寒气刺骨。
陆攸契在自己家门口甩了甩伞上的水珠,正准备摸钥匙,低头一看,发现大门前还有其他人未来得及干涸的脚印——有人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