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听说外头被雪压塌的房子不少,咱们家里如何?”
冯氏忙上前搀了顾氏一只手。因笑道:“咱们家这些房子不是新造地就是修葺过地。高泉又在头几天一间间房子查看过。一丁点事都没有。听说外头有房子被雪压塌了。他还特意到咱们家地各处房产去转了一圈。又到城外田庄去瞧了瞧。赏了庄上佃户长工不少钱过冬。总之老太太您放心就是。咱家地规矩向来是不苛待人地。”
“那就好。”顾氏听着心里也满意。因见李芸不见。不禁皱了皱眉道。“超哥媳妇怎地不在?”
一听这话。东方氏立刻眉开眼笑:“好教老太太得知。今儿个一早她就直泛酸。我瞧着犯嘀咕。于是便请了大夫来。结果大夫一诊过脉便一口断定说是有喜了。只不过说她年轻。这大冷天需要好好调养几日。所以我便自作主张让她在老太太房中候着。”
“超哥媳妇真是有了?”顾氏闻言登时大喜。最初地那点子不悦顿时扔到了九霄云外。以往想到英国公家子嗣艰难。她总有些心酸地感觉。这会儿一下子得知自己就要有重孙子或是重孙女。她忍不住双手合十念佛不止。良久才笑道。“有了身子确实得好生照看。到时候让灵犀好好在库房里头翻检翻检。寻一些补药给她。”
这话说完。冯氏和东方氏便面面相觑。后者旋即小心翼翼地说:“老太太。灵犀跟着越哥儿去山东上任已经有好几个月了。”
顾氏这才一怔。因随口吩咐了一个丫头将话题岔开了去。此时内院甬道上地雪早就被扫得干干净净。本身上头就刻着防滑地纹路。顾氏虽穿着棠木屐。在冯氏东方氏两边搀扶下倒也走得稳当。等进了正房。自有大丫头搀着她去里屋换了外头大衣裳并鞋袜。其余人便都在外头等着。及至她戴着貂皮暖套。穿了一件天青色团花长袄出来。就看见张晴不知道什么时候赶了来。正侍立在冯氏下首。
“咱们的管家大小姐这么早就回来了!”
笑着说了一句之后,顾氏就在炕上东头坐下,又吩咐冯氏东方氏和张晴也坐,便问了张起张赳两句。因张起说也要学大哥张超早日入武职,她便拧起眉头沉思片刻,这才说道:“你爹如今是丰城侯麾下的大将,正三品的将军,你要荫武职并不是什么难事。只军中世家子弟固然多,但多数却都是靠父辈荫袭不学好地,你若是以后也学他们。我可饶不了你!”
这便是答应的意思了,张起立时大喜,连忙跪下磕头,赌咒发誓说自己入了军职决不敢胡来偷懒。一旁的张赳想到今年秋季地秀才进学考试再次名落孙山,他顿时有些黯然。这一抹表情瞒得过别人,却瞒不住活了几十岁的顾氏。
“赳哥儿!”
张赳一个激灵反应了过来。见祖母正招手示意自己上前,他忙趋前几步,待到祖母伸出一只手来拉了他,又按着在炕边上坐了,他方才醒悟过来,脸上心里都有些不自在。虽说是长房长孙,但除了当初刚刚到开封的那些时日,祖母之后便当他和其他孙儿一般看待。这携着在炕上一起坐的日子,已经多久没有过了?
“你上头都是哥哥。下头虽然还有个弟弟,但毕竟还小,所以如今我担心地就只有一个你了。”顾氏端详着张赳酷似张信。同时也酷似自己那亡夫的脸庞,心中顿时紧紧揪了一下,“科举上头的事情不能强求,你三哥能一步步走到今天,除了真才实学,机缘也不可或缺,你切不可对自己没了信心。你如今才十四岁出头,这才刚起步,玉不琢不成器。多经历几次挫折对你没有坏处!”
张晴听见顾氏这番话,忍不住想到了远在山东的张越,于是之前公公提过的几句话又浮上了心头。她本以为山东距离北京极近,也不算什么贫瘠地地方,遂没有多操心,可谁知道竟然是有那样盘根错节地关系?只这些话她不好当着母亲和二婶的面说,遂岔开话题插科打诨了一番,旋即瞥了一眼犹如透明人一般的骆姨娘和张怡,将今儿个最重要的事情说了。
由于如今早就过了张贵妃的丧期。又是张赳的生日,因此一家人除了聚在一块热闹开了家宴,还依着东方氏的建议请来戏班子唱戏。趁着大伙儿都在兴致勃勃看戏的当口,张晴瞧见顾氏招手唤她,便离座而起,走过去在顾氏旁边地小杌子上坐了下来。
“你说地那个应城伯的孙儿,就是和越哥儿交好的孙翰?你二妹妹地性情你是知道的,若是大家族,她难能周顾得过来。怕是到时候会受了委屈藏在心里。”
“祖母。孙家虽是大家族,往日也并不在一块住。再说那是孙翰的母亲亲自对我提过这事,说是孙翰和三弟交好,听说咱们家有这么一位,她便上了心。人家并不计较二妹妹是庶出,那位孙夫人又是慈眉善目的长辈,我觉着二妹妹嫁过去不会吃苦头,否则也不会向您提。”
顾氏这才放了心,点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便让人去看一看吧。”
然而,张晴却还有话要说,瞧了瞧四周让丫头都退出去几步,她便将公公提过的那些话儿一五一十都对顾氏说了,又忧心忡忡地说:“三弟毕竟还年轻,我只担心那地方他顾不周全。若是能够,是不是让他回来?”
“覆水难收,不论怎么困难,他如今都回不来。”顾氏虽是头一次听到这些事,但面色只微微一变就恢复如常,“还是那句话,玉不琢不成器,外头那些风浪若是能挺过来,他以后回来自能应付裕如。他有那么多人帮忙,有那么多人照应,若是这样还顾不周全,那些寒门出身地进士又该怎么办?”
话虽这么说,顾氏手中却是紧紧握着那串刚刚从庆寿寺送来开过光地蜜蜡佛珠。想起昨儿个晚上张辅提的那件事,她心里很有些不安。虽说这和张越看似没有关联,但有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那还不单单是一根头发,只怕是山东全局都得牵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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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八十三章 果然出大事了!
虽说不知道英国公急信所为何事,但这几个月和北京时有书信往来,至少送信人从来不曾说一个急字,因此张越自不敢怠慢,匆匆上马就往县衙赶。待到风驰电掣地到了地头,他随手将缰绳丢给了迎出来的一个门子,三步并两步地绕过照壁进了门。
及至穿过三堂来到后衙,他一眼就瞧见连生眼巴巴地站在书房门口,还不及开口,那机灵的小子就一阵风似的冲了过来,也顾不上什么行礼就直接把手中的信函递了上去,然后才解释道:“少爷,那个信使在路上赶得太急,只用一天一夜就到了,这会儿已经昏了过去。小的嘱人将他扶下去安歇,又已经去请了大夫……”
张越此时正在端详那信封封口处的印章,鉴别确实乃是完好无损的英国公张辅私章,他方才动手拆开,听连生提起送信人只用了一天一夜,如今已经虚脱,他登时心头大惊,知道这必定是非同小可的大事。展开信笺只扫了一眼,他几乎认为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汉王朱高煦遇刺!
一呆之下他连忙往下看,原来,张辅在信上说三天前汉王朱高煦于王府之中遇刺,行凶者被当场格杀。汉王世子朱瞻坦快马加急奏报朝廷,道是光天化日竟有人刺朝廷藩王,按察司难脱其咎首当问罪,力指山东左右布政使青州知府及以下官员并当问罪,并请增汉王府护卫。此事如今知道的人还不多,但这山东官场大地震只怕是无法避免。
彭十三此时已经让人安置好了马匆匆赶来,见张越满脸冷肃之色,他不禁心中奇怪,遂上前问道:“究竟什么事称得上急信,是北京那边出事了?”
“出事的不是北京,而是山东。咱们人在山东,这么大的事情,要不是大堂伯率先得知送了一封信过来。咱们还不知道几时才会得信。”张越随手把手中的信函递了过去,这是老规矩了,彭十三虽不是心思缜密的人,但胜在阅历丰富,而这既然是英国公张辅的信,交给他看就更加天经地义了。“你瞧瞧,看了之后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山东能有什么事?就算是白……那也暂时闹不起来才对……这不是开玩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