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玲又想起幼年在并州的日子。
那时候父亲还是丁原手下的主簿,月俸微薄,母亲常常需要在外边接些缝补的活计,一家人才勉强度日。这日子过得虽然清贫,可在这朝不保夕的世道里,她已经很满足了。
后来父亲不当文官改做的武将,父亲在外打仗的日子,她和母亲每日都过得提心吊胆,直到父亲平安回家才会松口气。
有一天,父亲回来告诉她和母亲,她们再也不用过苦日子了,他们要去雒阳,去做人上人!
后来到了雒阳,又到了长安,一家人是过上了人上人的生活,可她觉得自己再也没有在并州时那样快乐。
雒阳是座被权力诅咒了的城池,进来这里的人也会跟着受到权力的诅咒,上一个是何进、丁原,接下来会是董卓,董卓之后呢?会是她父亲吗?
“吕先生,我好害怕”
这是吕喜君认识吕玲以来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到无助。
害怕?她也害怕,害怕不能手刃仇人,为满门报仇;她更害怕大厦将倾,国将不国
“都亭侯乃当世第一猛将,定会平安无事。”吕喜君安慰道。可战场上的事,谁又说得准呢?
吕布一去就是好几个月。眼下已是六月初。
前方战事吃紧,一向所向披靡的吕布竟然在三个无名小卒的手上吃了败仗。听说那三人是公孙瓒麾下,分别叫刘备、关羽、张飞。经此一战,原本名不见经传的三人瞬间名头响彻天下,就连长安城里都在随处谈论,屡禁不止。
那董卓眼看事情不对,立马从虎牢关撤兵,退守长安。
本以为十八路诸侯会趁此大好机会一举打入长安,就连董卓也是这么想的,长安城里所有世家贵族都被勒令收拾东西准备跑路。没成想十八路诸侯竟然闹崩了,进入雒阳没多久就各自散去。
如今心头大患已除,董卓在长安就更加肆无忌惮,将搜刮到的金银珠宝毫不掩饰运往郿坞,又将八十老母封为池阳君,十四岁的孙女董白封为渭阳君。自己甚至常宿宫中,秽乱后宫。
但大家对此都敢怒不敢言,因为每个人都自身难保。
自此以后,董卓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宴请群臣。敢有不去的,杀。在宴会上唱反调的,杀。
这么杀着杀着,董卓竟然神奇地把反对他的声音全都消灭了。
可,真的消灭了吗?
这日严夫人突然收到了司徒王允的夫人递来的帖子,说是眼下荷花开得正好,邀她去府上赏花。
这突如其来的请帖让严夫人高兴了好一阵。他们一家到长安这么久,从来没有人主动邀请过她参加任何活动。如今终于有人愿意理她了,对方还是三公之一的夫人,是士族的领头人,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为了表现出自己的重视,严夫人特地穿上了自己最好的衣服,还把珍藏多年的首饰也找了出来。
末了又把吕喜君请了过去帮忙看看。
吕喜君看看铜镜前朱颜依旧的贵妇人,笑笑道,“夫人已经很美了,无需对此忧虑。”
严夫人一展笑颜,“有吕先生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出门前还是有些不放心,又向吕喜君问起自己需要注意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