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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第1页)

兰玑走近陈昊,抱着陈昊亲了又亲,举止愈加热烈,好像特地报复兰珠公主似的,兰珠公主也不甘示弱,离开蛮王冲到陈昊身边,抱着陈昊紧紧不放手,气得兰玑离开陈昊抱起儿子拧开脸朝另一边看着远方,活像两个还不懂事的小孩子在互相赌气,在旁的兰贞唯有苦笑。

陈昊满脸涨红,这位对女性墨守陈规的年轻夫子,难为情又不情愿任人摆弄,满脸勉强。蛮王大笑,离席走过来,咿咿呀呀地比划着向众人说:“兰珠公主从小失去了娘,脾气让我这个蛮王爹纵坏了,什么事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从不让人,陈昊是未来的驸马,要迁就一下公主,兰玑是妹妹,要礼让一下姐姐,请兰贞夫人和亲人们原谅公主的不礼貌,宽容我们蛮人的粗野。”

“我不是不礼貌,我不是粗野。”兰珠公主还是抱着陈昊不放手,大声地嚷着:“爹,兰珠是蛮王的公主,已经二十岁了,公主早就应该有驸马了,可是我现在还是单身一个人,孤零零的……”兰珠说着说着就动了感情,两眼红红的盈满泪水,哽咽着说不下去。一双泪眼注视着陈昊,一副相见恨晚的样子。

兰玑听着兰珠的说话,霍地站起来,不服气地说:“谁叫你一个人孤零零?两年前伯父蛮王就要你招阿山哥当驸马,你死活不情愿,阿山哥是最出色的俚人青年,你就是看不上眼,你二十岁还孤零零怪谁?要怪就怪你自己,高高在上看不起人,活该!”

兰玑连珠炮地一轮猛攻,说得兰珠公主无言可对,她双手搂住陈昊不放,生怕陈昊被兰玑抢走,把头贴在陈昊肩膀上,十分难受,呜呜地痛哭起来,被人揭了短,理屈词穷,特别地伤心懊恼。众人看到两位蛮女为情郎争风呷醋,又可怜又可笑,没有谁敢出来劝解,都觉得一对蛮女情真意切、率真纯洁。

三叔陈更早就尾随蛮王过来,看见陈昊满脸的无奈,他两只眼睛睁得又圆又大直直地瞪着迫看侄儿,生怕陈昊做出有悖兰珠公主的举措,因小失大,造成不可收拾的局面。他正要上前以长辈的身份说几句提醒陈昊的话,却见兰珠公主把伏在陈昊肩膀的头扬起来,面对众人理直气壮地大声说:“兰玑公主没有说错,父亲蛮王曾经又劝又迫软硬兼施要我招阿山哥当驸马,可是你们知道吗?在我心里,阿山哥只是我的亲哥哥,不是我招为驸马的人选。我心目中的驸马是英雄,不是土著俚人!请蛮王父亲、阿山哥、兰玑公主和所有俚人原谅我,我不是看不起俚人,我也是俚人。不是我讨厌,看不起土著俚人的生活。我已经和父亲、阿山哥,还有很多很多族中的俚人说过,从我们的祖先到现在,一代一代都是一样地过着野人一般的生活,住洞穴,吃生食,一年四季上山摘野果,成年累月爬山钻洞,没有衣服穿,与野兽打交道,不是打死野兽,就是被野兽吃了自己。我们土著俚人过的是什么日子?我们俚人怎么不想办法改变一下?我们俚人能不能走出深山、离开洞穴,到外面的大地面去生活?如果我招阿山哥为驸马,我这一辈子不是陪着阿山哥住在洞穴里,生活在深山密林中?我不想!我不甘心!我兰珠是公主,我的驸马不能没出息!我要跟随我的驸马到广阔的天地里去,离开荒山密林洞穴,永远离开野人一般的生活!蛮王父亲、阿山哥、兰玑妹妹、所有的俚人兄弟姐妹,兰珠向往未来,追求美好,你们说,有错吗?兰珠今天说出来的话,已经闷在心里好多年了,以前还糊里糊涂的不清不楚,今天心里就亮堂了,清楚明白了,兰珠明白自己需要什么,需要的渴求的是和汉人一样穿衣吃热饭喝酒吃肉的文明生活,兰珠的丈夫也要是知情识理敢作敢为的男子汉啊!”

兰珠公主声声理字字情的诉说,把所有在场的汉人和俚人都问住了。每个人都睁大眼睛注视着兰珠,好似不曾认识。一个长期生活在深山密林中的俚人姑娘,怎么会有充满美好憧憬的心思和愿望?怎么能够以个人的意志和残酷的现实对抗?兰珠公主具有,而且她以公主的身份和气魄,毫不退让地和现实生活对抗了。

兰珠公主这一番肺腑之言,宛如一把举在黑暗中的火把,把土著俚人的前路照得恍如白昼,把土著俚人的心里照得亮亮堂堂,更似一股和风,暖暖地吹进了土著俚人的心坎里。此时此刻,土著俚人似乎看到了未来,文明进步的汉人就在眼前,正在和大家和睦相处,大家面对面共进晚餐,杯碰杯一齐饮酒,这种和谐场面,生活在深山密林中的土著俚人世世代代都没有遇到过,这可是破天荒的第一次啊。

土著俚人突然欢呼起来,“蛮王,我们要学汉人!”“蛮王,我们要走下山、出洞穴,过汉人的生活!”“蛮王,汉人是人,俚人也是人,汉人做得到的事,我们俚人也一定能够做得到。”“蛮王,俚人和汉人同样有手有脚、有力气,我们跟汉人学,请汉人教我们,我们也一定能过上好生活。”土著俚人高叫、呐喊、咿咿呀呀,震耳欲聋。

陈昊怀中的兰珠公主,受到这么多人的赞许和支持,更是激动异常,紧紧依偎在陈昊的怀中。

陈昊被兰珠的真情感动,他虽然不习惯兰珠这般热情地拥抱接吻,在中原人看来,这是破格的行为,甚至有伤风化,然而在尚未开化的南蛮土著俚人看来这恰恰是最直率纯真的表达方式,当众拥抱自己喜欢的男人亲吻自己心爱的男人更无尚的荣光。而兰珠招陈昊当驸马更是经过蛮王和三叔陈更点头缔约的策略婚姻,陈昊只得顺从。本来陈昊觉得这是顺水推舟的违心应付,可现在面对兰珠公主的真情爆发,陈昊岂能敷衍了事?人生,真是福祸难测!前面站着结发爱妻兰贞,还有生死与共的红颜知己兰玑,陈昊应该怎么办?怀中的兰珠公主需要他的抚慰拥抱,需要他的慰帖,需要他真心实意的爱!陈昊紧紧抱住兰珠,默默地感受两颗心的跳动;但又不时向兰贞和兰玑传送去内疚的目光。他见到兰贞和兰玑一脸平和,她们已经表示宽容和理解。

汉人俚人目睹着这温馨动人的一幕,大受感触。儿子陈文硕稚气十足地问:“娘,爹又多了一个老婆,我是不是又多了一个娘?”兰贞没有回答,只是默认地点了点头。陈文硕大叫起来:“我有三个娘啰。”

现场所有的汉人俚人都“哄”的一下子喧哗起来,笑得陈昊和兰珠不好意思地松开手。陈文硕见了一下子跑到父亲身边,咯咯咯地朝着父亲笑,说:“爹,你一下子多了两个老婆,好厉害哟。”

陈昊一把抱起儿子,赶忙把嘴对着儿子的脸上,一边亲着儿子又掩饰着窘态,嗔着:“这孩子。”

土著俚人被中原的食物吸引。一盘盘的菜,一砵砵的肉,一碟碟的鱼,热腾腾香喷喷,香味直往众人的鼻孔里蹿,引得大家胃口大开。俚人不会使用筷子,但又不好意思用手抓着吃。兰玑既聪明又热情,在兰贞的指点,一下子就学会了,她更是来了兴致,立即手把手去教人,眼见工夫,俚人也学会了用筷子,只不过还没有完全适应,显得笨拙。众人难掩饥饿,不一会,一席饭菜一扫而光,俚人放下碗筷,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蛮王带着阿山哥和一班健壮的俚人青年,在陈更等人的指导下学饮酒。香醇的酒味吸引着俚人,开始尝试地喝几小口,觉得又苦又辣,而几口烧酒下肚之后,精神抖擞,越喝越醇香,越饮越爱饮,人人面红耳赤,个个醉态百出,陈更怕蛮王大醉,劝蛮王酌量随意,蛮王却笑说不会醉,非要和亲家开怀畅饮比拼谁的酒量大。

兰珠公主想陪陈昊饮酒,却被兰贞热情地拉着手,回到女眷席上,并耐心地说:“我们中原人的习俗,女眷不和男人同席呢。”

兰珠、兰玑顿了一下。兰珠一下子收敛笑容,脸色持重,说:“南蛮俚人可没有中原人那么多的规矩。俚人心直,喜欢谁就大胆地爱谁;自己不喜欢不爱的人,谁也强迫不了;自己看准了想做的事,谁也阻挡不了,明明知道要死,也会勇敢地做下去。”

“是啊,我们南蛮人又犟又倔,脾气上来了,十个八个人都拉不回头。”兰玑接着说,“我们俚人就是没有规矩才不讲道理,没有教化才缺乏文明,可又没办法去改变,现在想想,之所以我姐姐铁下心来不招阿山哥当驸马,也自有一番苦心呢。姐姐,这样看来,我们以往的生活真是不堪,野人一样。”

“就是野人啊,”兰珠感慨地说,“人人都尊我父亲蛮王,蛮王有什么?什么都没有,就是带大家上山打猎,带人下山打仗,被秦军打得头破血流一身是伤,躺在洞穴足足一个月。我呢,人人都叫我公主,我还不是和别人一样上山摘果子吃,一样没有衣服穿。”

兰珠说着说着,越发激动起来:“好妹妹,姐姐还是应该谢谢你,要不是你带着大姐和三叔上山,我们哪有机会见面,兰珠哪里有机会和驸马定亲?现在回想起来,我和大哥,这是冥冥中的安排,感谢神灵。”

“大哥又不是你一个人的,”说着说着,兰玑一下子来了火:“你自私!”

“我就是自私!”兰珠也是直来直往嘴巴不饶人,“等一下饮完酒我就去跟父王说,今天晚上公主就要和驸马成亲。”

“你——”兰玑气得瞪圆了眼,脸上发青,强硬地说:“是我跟大哥订婚在先,要和大哥成亲也是我在先。要不是我,你连大哥的面都见不到,还想订婚成亲?真没良心。”

看到兰玑来了劲,兰珠也感到自己理亏,明白事有先后的道理,可是她还是不死心,苦苦哀求兰玑:“好妹妹,你体谅体谅姐姐嘛,姐姐年长,今年已经二十岁啦。你才十八岁,姐姐比你大,就让姐姐先和驸马成亲,再轮到妹妹也不迟嘛。”

兰玑是直肠子人,脾气也直,看着姐姐苦苦哀求,心也有点软下来,不过她还是说:“十八岁还小?我们紫霞洞好多比我小的女孩子都生了娃哩,我蛮王父亲好几次要为我招驸马呢。”

兰贞和春华叹了口气,两位蛮女公主都把男女的婚姻看得太简单随便了。莫非南蛮的女人对男女之事都很随便的么?想起兰珠公主抱着陈昊的一刹那,简直热烈无比。兰贞不由得心里一紧,正要开口说话,却听见春华连说带笑地问起兰珠来。“公主,你为什么这么心急呢?”

“我不知道。”兰珠一本正经地回答,想了想才说:“刚才驸马抱着我的时候很舒服,我叫驸马抱紧我,抱得越紧越舒服。”

几位女人就这样聊开了,忘记了吃筵席上的饭菜。春华催大家快吃。兰贞一边教兰珠公主使用筷子,一边说:“公主请不要急着跟驸马成亲。中原人成亲有很多礼节,等我们翻越南岭,有了安居的地方,自然会把你这位新娘子娶回家。”

兰珠和兰玑同时红了脸,低下头想自己的心事。

一顿饭吃完,一轮弯月已经爬过了金鸡岭,镰刀一般挂上半空,亮光光晶莹莹,特别柔和明静。一阵阵狼嗥,一声声虎啸,间或传来断断续续的豹吼,给古老荒僻的原野更增添几分恐怖。

兰珠好像想起什么,她霍地站起离席,转身就走。兰贞怕公主野性十足又惹出什么麻烦事,赶忙拉着兰玑跟随在后,看看她又有什么新表演。

兰珠直接走到阿山面前停下,静静望着对方。阿山第一次饮酒,自然是酩酊大醉了。正所谓酒醉吐真言,阿山拉着陈昊的手,动情地说:“大哥,你知道我今天有多高兴吗?你知道我为什么高兴吗?我告诉你吧。兰珠公主是阿山最喜欢最爱又是最敬重的姑娘。她不愿意招我为驸马却把我当亲哥哥,不是她看不起我不爱我,而是她有人生的目标,有美好的追求,所以我敬重她。她今天如果不说出来,我会误会她一辈子,冤枉了她。她说明白了,我心里也清楚了,什么气也消了。她和你订了婚,追求到了美好的愿望,所有土著俚人都为她高兴。她真正是一位高贵的南蛮公主啊。大哥,阿山给你说心里话,你是我们俚人心目中最敬重的汉人,在阿山心目中更是大英雄。我们见到的中原人军队打、杀、抢。他们不把土著人当人哪。我们输就输在手中没有刀没有枪,不是没有力气没有胆量。我们打不赢就跑。不过很多土著人跑不快都被杀了。我们恨啊!今天见到你,你送衣服给我们穿,煮饭焖肉给我们吃,你们都是大好人。阿山见到你们,也像公主一样见到希望,公主嫁给大哥,阿山放心又开心。俚人从此有了靠山,有了榜样,跟着你们一步一步学,还怕日子过不好?”

陈昊正要说几句鼓励阿山的话,兰珠公主已经抢先开了口:“阿山哥,兰珠感谢你能理解我,兰珠永远是你的妹妹,你也永远是兰珠的阿山哥。不过,兰珠还是希望你带动俚人,动脑筋学中原人,学文明,到那时候,阿山哥还愁没有女孩子喜欢?兰珠相信阿山哥一定能练出一身大本事的。”

蛮王看见阿山醉卧在地,就叫人把阿山平放在地面,他此时嘴里喷着酒气,不停地嘟哝。

陈昊笑着说:“蛮王,你醉了。”

“没醉,怎么会醉?”蛮王哈哈地笑着,说:“我是第一次喝酒,头有点昏,心里醒着呢。”他看着陈昊,又瞧瞧兰珠,脸色倏地正经起来,冲兰珠说:“兰珠,我的公主,你今天说出来的心里话,大胆、有见识,可是令蛮王龙锟很难受。你知道吗?你在骂蛮王父亲窝囊。”

兰珠想要开口解释,蛮王用手阻止,继续说下去:“你知不知道,你所追求的美好,走出深山洞穴,过真正人的生活,也正是龙锟一辈子苦苦追寻梦寐以求的啊!可是你不懂得,追求实现这种梦想,真比登天还难!”

“为什么?”兰珠公主打断了蛮王的话。

“你听我慢慢说。”蛮王龙锟的口气渐渐轻松下来,活像沉湎在回忆中,一字一顿地从头说起:“这块土地被中原人称为南蛮之地,野蛮的南方。你们看,眼前连绵不断的南岭,把南蛮和外界封闭式地隔绝了,南蛮的土著人只能在这块土地上代代相传,延续生命。我们的祖先,为了生存,用石刀、石斧为工具,代代相传,到了我们的时代,还是老样子。为什么?还不是因为南蛮与外界隔绝,外面的人不敢进来,里面的人不敢出去,所以就原始、落后,还得继续着原始式的生活。南蛮的土著人有两支,一支是生活在深山住在洞穴的俚人,一支是住在河滨的百越人。俚人靠山吃山,一年四季摘食果子,捕猎禽兽。百越人到江海河边捞鱼虾捡蚝蚌为食,吃剩的蚝壳蚌壳堆积成一个山丘,大家想想,吃了多少?百越人生活在河流,地方虽然平坦,也是十分艰难的。他们用茅草和树枝搭盖成棚子遮阳挡雨,一场大风吹来,什么都吹跑了,又要重新搭盖,最可怕的是每年春夏两季,盛行瘟疫,死人无数。我们生活在山上,住在洞穴里,瘟疫就很少发生。我们俚人靠山吃山难,百越人靠河靠海也难。直到去年,北方秦军五十万大军分五路进入南蛮,俚人和百越人从此就不得安宁。秦军大元帅从南蛮西门长驱直入西江,打、杀、抢,百越人奋起反抗,手中没有刀枪,只有木棍、竹竿、石头,最后,拼着命从秦军的手中抢刀枪。秦军骂南蛮土著人野、蛮、犟、悍、倔。土著人住荒山野岭,怎能不野?土著人没有教化,怎能不蛮?土著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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