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坐在榻上,正低头尝着莲子羹。似乎才听到动静,他抬起头,镇定地露出微笑:“伯俊回来了。”
兄长亦笑,行个礼:“拜见上皇。”而后,他看了看我,将手中的纸包递过来。
“给你买的。”
我忙接过,讪讪地看着他,心虚得如同刚刚做了贼。
“兄长怎这么晚才回来?就为了买这个?”我说。
“也不是。”他说,“你前两日不是说想吃么,今日正好路过一间食肆,见招牌上写着,就进去买了。说来,我从前不曾在洛阳吃过这个,也不知道这边的味道与京城有无区别,你且尝尝。”
我忙应下。
兄长看向太上皇,目光定了定,忽而道:“这屋子里的蚊虫很凶么?”
上皇露出讶色:“怎讲?”
兄长道:“上皇的脖子上有好些红印。”
太上皇愣了愣。
我看去,不由大窘。
方才太过匆忙,竟是漏了他的衣领。那衣领方才被我扯开了些,几点吻痕一览无遗。
太上皇却依旧从容,将衣裳整了整,道:“并非蚊虫叮咬。这两日我不知吃了什么,起了疹子。”
若不是他那耳根仍透着红,我险些以为他当真能做到面不改色。
心咚咚跳着。我甚至不敢去看兄长的神色,琢磨他会不会相信,只低头看着那点心的纸包,装作一心一意地拆着纸包上的结。
“原来如此。”兄长道。
太上皇岔开话头,问道:“伯俊今日进城,是为了见朕?”
“正是。”兄长道,“上官恭一家毕竟与我家牵扯甚深,那日上皇离开得急,我还有许多不明之处欲向上皇请教,今日左右无事,便去洛阳一趟。不料到了宫中只见到了隆海公公,他说上皇到上官里来了,当真不巧。”
太上皇道:“朕也是无事,想着那日走得匆忙,还该回来交代交代,故而就来了。”
兄长微笑:“如此说来,我与上皇想到了一处。”
“正是。”
我听不下去,站起身道:“我回房去了。”
兄长讶然:“你不想听恭伯父的事?”
“兄长知道便是了,我累了。”说罢,我提着我的点心,逃也般匆匆离开。
——
回到院子里的时候,白氏他们都歇下了。我回到自己的屋里,洗漱一番,心不在焉。
坐在镜前,我看着镜中的人,她也看着我。
双眸盈盈,顾盼生辉。
这是长久以来,头一次,我觉得那是熟悉的自己。她养尊处优,无忧无虑,也不曾经历苦痛,唇角随时随即都能弯起微笑。
哪怕我知道,这笑容或许很脆弱。
明日或者什么时候,又会有什么事突然发生,将它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