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医生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面饼,随即点头递给旁边的胡柯,“老夫这点粮,还是省下来留给我自己用罢。
你是不知道这个江浦县的县城牢房,真是有欠人情。
将人拘入狱内之后,竟不查问就罢了,短短几天连口饭菜都没有给我这孩子。
如果不是有位负责日常巡逻的年轻人,只收取了两个铜币便放我通过,这几日或许我就连口水也解渴不了。
看你现在的模样,估摸我们之间的境遇相差无几,案子迟迟不能裁决审理,你也得一直忍受饥饿。
你剩余的食物就留给你自己吧,我对自身的体力还颇有自信,即使还能挺上好几天。
而你那位长辈,若是三顿以上不进食,那就真的要命。”
胡轲翻过手再次将窝头送至孙医师手中。
虽然在接触那窝头的瞬息间,他喉头不由自主地分泌出唾液,但深知牢狱之中的纪律规则的他,如何能够在如此之时抢夺同胞不多的食量?
“我已将你分得的那份赶紧食用。
我的情况并非如此,我是触怒了县令大人。
他对我如此冷漠便是出于这样的缘故,
对我来说仅仅因为救了一名病人,我并无罪责之实,因此我不必遭受如对你一般恶劣的对待。
更何况多年来,我周旋于山野之间,不敢说医术精湛可病痛痊愈,但在我在民间的形象下还是保有一些正面价值。
杨论先生若要将我捉进此间,则必定心存顾虑,
在此关键时刻,我若真的被置于此地死去,岂不更令他面临极大的责任压力。”
孙医师再度将那窝头放入口中递给胡轲,在这一刻他眼中看不到半点身处囹圄带来的恐惧,反而流露出一丝超越寻常的平静。
“小友不信可以与老夫一试,时间长短不外一两时辰。
到时必然有人奉上珍馐美食,为老夫提供精心侍奉。”
坐立在这里,孙医师仿佛并未感受到来自外物的压力,而是如同前来照料晚年之人,却未曾提及真正的刑罚将至,只愿其安享晚年般。
面对这位医师略显自信且侃侃而谈的态度,胡轲心中也开始盘算起来,终于理清事件的关键之处后,不再犹豫,开始咀嚼起手中的窝头。
实际上,他对孙医师之前的言辞保持怀疑的态度。
不过认识到这个问题的关键在于他自己的后续行为,
因此不论今后孙医师的命运走向何处,完全取决于他的决定以及对现状的响应,
对此他心里有了数,也就不再是那些细微的事物上产生困扰,
于是这对老少,在四周一片无人问津的牢房之中,轻松交谈起来,直至天边出现灿烂的星辰,他们方各自寻觅一片宁静之地休息。
次日上午,太阳还未将它所有的温度释放给天地,狱门前便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随即一位手提膳箱的小吏走了过来,在到达孙医师的牢房前站定。
"孙大夫,这是家里大人为您特别准备的早餐。
家中大人说希望,您吃完这顿之后,能够因为我们的交情,早日将那孩子在村庄所做恶行坦白清楚。
如果您可以找到那孩子**妇女,搅乱百姓生活,在村庄内****的罪证,我们家中大人的态度就是立刻放送您回返家中。
"
这次的早餐显然并不单纯只是让人享用,对方便毫不犹豫,直接在孙医生的眼前提出了他希望完成的目的。
"回禀杨县令大人,我愿意配合处理这件事。
"
一碗热腾腾的米粥在进过喉咙,长时间空腹的孙医生终于体会到了食物的温暖和满足,心情也开始变佳。
在将粥碗交还给衙役之时,先前那种冷静的面容不见了踪影,取代的是一种极其友善的态度。
听到眼前这个将县令弄的心焦不已的倔老头,居然被自己两三句话打动了。
这意义让他立刻感觉到自己这次做出了重要的贡献,因此无需等到孙医生把餐点用完,便不合常规地将盒子里的东西留在此,并快速朝县府奔去,像是正常的路程方向走。
“老人,您考虑周全了吧。
一旦进入法庭面对杨论,如果你耍了他,那么您的未来很可能比现在还要困难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