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发男人薄唇抿成一条直线,踌躇片刻还是站在了原地。
柳原家风还沉浸在自己杰出的演出里,浑不知其他人不是演员而是观众。
他还要说话,星见率先开口,“我知道你忙没有时间。”
少年看向从进门后一直站在丈夫身后保持营业微笑的女人,促狭地挑挑眉,“不过你没有时间,婶婶也没有时间吗?”
在夫妇两人难看的脸色中,星见慢悠悠吐出后半句,“横滨离东京不远,来回一趟还不够做一次全身美容的时间吧。”
星见醒来第二天就在一档美容访谈节目里看到柳原美惠子,对方作为路人出镜,敷着面膜也不妨碍她大谈保养之道。
星见印象最深的就是,当柳原美惠子说到自己每周至少会做两次全身保养时,那些嘉宾极其夸张怪异的惊叹表情。
可以说很有喜剧效果了。
想要让人真情实感,起码自己得拿出点实际行动来吧。
这种装都懒得装,光凭一张嘴叭叭就想让人感激涕零,怕不是都把他当成了傻子。
搞得星见想要顺着对方附和几下然后赶快将人打发走,都不知道要从哪里附和比较好。
柳原家风脸色涨红,狠狠瞪了一眼柳原美惠子
不管柳原星见哭闹还是高声反驳,他总有无数种对策,可这小兔崽子没哭没闹,反应平淡,却只一句话就将他戳得哑口无言。
是啊,兄嫂刚死,侄子瘫痪在床,你要是真在意,妻子也不会在无厘头节目上大谈美容。
有一周做两次全身保养的时间,却没有去医院看望一次侄子的时间?
病房里不止他们一家三口,眼见着侦探社的人各个神色意味深长,柳原家风只觉得自己的脸面被人踩在了脚下,一时快要维持不住故作的亲近和笑意。
柳原美惠子见势不妙,连忙尬笑着上前,摸着干涩的眼睛说道:“星见你误会我了,我之所以那天去做保养是因为之前要操持你父母的葬礼,没日没夜的劳累加悲伤过度,人都憔悴了很多。”
“之后你叔叔要接手集团,少不了我陪着他出去应酬,如果顶着那张憔悴的脸出去也太失礼了,所以我才去了趟美容院。”
她眼睛一转,生气道:“那个节目完全是恶意剪辑,我根本没有说过那样的话。你放心,我回去就告他们诽谤。”
星见可有可无地点点头,心想那个节目组可真是太倒霉了。
担心这小兔崽子又出什么幺蛾子,柳原美惠子忙说出这次的来意,“神奈川毕竟离东京有些距离,我们照看你不太方便,这样吧,我们把你转到东京医院,那里医疗条件一流,家里就是医院的股东,你肯定能得到最好的治疗条件。”
再好能有国际顶尖专家组成的会诊团队好?
“你不知道吗?”病床上苍白娇小的少年并没有因为柳原美惠子强硬的态度而有所不满,反而平静地陈述事实:“过几天我就会出院,所以完全没有必要在诊疗结束以后转院啊。”
柳原美惠子笑容一滞。
对上那双清凌凌的眼睛,仿佛自己的一切心思都在对方的注视之下,她不由咬紧牙关。
这小兔崽子没哭没闹,却桩桩件件都在嘲讽他们惺惺作态,实在可恶至极!
但现在还不到撕破脸的时候。
柳原美惠子这段时间被人捧惯了,即使强忍着怒气,说话间也多了几分阴阳怪气。
“是这样的,你现在下。半身瘫痪,一个废人总要有人照顾吧,人家和你非亲非故凭什么一直照顾你,不如和我们一起回东京,婶婶照顾你啊。”
“星见我会照顾,不劳你们操心。”
福泽谕吉再也听不下去了。一口一个废人,句句诛心,他放在心尖疼宠的孩子,凭什么要给这些人糟践。
哪怕明知道星见不会在意这些,他却舍不得这孩子在自己面前受这种委屈。
“你算个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这么跟我妈说话?”尖利的女声忽然插入其中,其中的颐指气使令众人不由皱眉。
穿着英德学院校服的女生上前一步站在自己母亲身边,姣好的面容被脸上尖酸的表情破坏得一干二净。
她看向病床上的少年,惊艳过后就是深深的嫉恨,“柳原星见,别给脸不要脸,你是睡久了对自己的处境没有一点认知吗?”
她高高扬起下巴,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曾经让自己嫉恨无比,如今却要仰仗自己鼻息生活的少年,刻薄的话张口就来。
“既然你没脑子那我就提醒你一下。你父母已经死了,你现在不过是个落草的凤凰,还当自己是大少爷呢,识趣点就赶紧在股权转让合同上签字,看在你识相的份上,柳原家还是能管你这个废物一口饭吃。”
此话一出,房里的众人都变了脸色。
星见忍不住皱眉,“你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