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咸阳桥已到,儿臣就此别过。”李沐风翻身下马,朝高高在上的李建成跪奏。“此去路途遥远,怕要经年才能回转,无法随时侍候父皇身旁,还请父皇保重龙体。”
“唔。”李建成微微点了点头,眼睛朝那架彩车看了看道:“此番有劳你了,安远公主身体娇弱,在一路上就有劳你了。”李沐风刚才的话说得颇为得体,语气中更是毫无不满之意,李建成感到很是顺耳,不管他心中所想为何,此刻也做出了个宽仁的姿态。他挥挥手道:“这样的场面,别惊扰了她,就不必出来了。”
本来公主要出来给皇帝磕头的,这是送别的规矩。可李建成知道李沐风对此事万分不满,陈寒衣也无限委屈,此情此景要是两人面面相对,谁知会出现什么场面?要是有什么意外,这皇家的脸面可就不好看了。
“是,儿臣遵命。”李沐风直起了身子,一阵风掀动了他的头发,也带来一丝感悟。这长安,自己怕是再也回不来了吧?在长安发生的一切,会如云烟般随风而散,再也不会留下痕迹。而自己将在幽州开始新的生活。
几许词句慢慢浮上心头,低吟浅唱着:箫声咽,秦娥梦断秦楼月。秦楼月,年年柳色,灞陵伤别。乐游原上清秋节,咸阳古道音尘绝。音尘绝,西风残照,汉家陵阙。
别了,长安。我将再不会回来。
李沐风转身跨马而去,李建成目光复杂的看着他的背影,不清楚到底在想些什么。良久,他挥了挥手,有人随即高喊一声:皇上回驾!队伍缓缓动了起来,伞盖向后转去,龙辇起驾,众多侍卫也一并转过了身形。
两边都在动,李沐风的队伍正在通过咸阳桥,人员车马并成了一线,速度迟缓。而皇上的仪仗正在掉头,五颜六色的旗帜装饰晃来晃去,被风吹得乱响,和嘈杂的人声混在一起,场面略显散乱。
突然,一条人影自李沐风的送亲队中闪出。众人只觉一阵清风拂面而过,那人已经飞驰出数十步!他脚间连续的点地,步幅越来越大,最后竟如同一直白鹤般凌空腾起,紧接着手中闪出一道刺目的精光,连人带剑,化作一条闪电朝李建成投去!
几百步的距离,在一瞬间被越过,时间似乎也在这一刹那停止了。
李承乾!
李沐风愣住了,他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大脑一片空白。
怎么会?他不敢相信,李承乾居然会借此机会公然刺杀当今皇上!李承乾不会不知道后果,不管成功与否,都会让自己这个燕王万劫不复!和他有关的人,顾少卿、林凡、薛礼、甚至陈寒衣……都无法洗清这个大逆不道的罪名!
究竟是为什么?难道从一开始自己就看错了人?李承乾居然是如此背信弃义之徒!不,应该说,自己错信了李靖,甚至天真的以为能够借用李靖的力量!
李沐风不知道,在他选择陈寒衣的时候,李靖也做出了选择。燕王已经没有合作的价值,却可以成为搅乱局势的重要棋子。从那一刻起,李承乾就无时无刻不再犹豫,自己该不该去做?
能够手刃李建成为父报仇,固然是他一生的心愿。然而更让他无可推拒的,是李靖那包含企盼的眼神。这眼神像一座山峰,从小便压在肩头,而这眼神的主人,已然越来越无法等待了……
一刹那的犹豫,李承乾终于冲了出去。他的心头现在一片空白,他的眼中只有李建成一人,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杀了他!
所有侍卫都在愣愣的看着,他们的身体跟不上眼睛,当还没有做出任何反应的时候,李承乾已经掠过了他们的头顶。
剑已在手,他心中一片祥和宁静,进入了天人合一的至高境界,百步距离转瞬即至。手中长剑如太阳般闪耀,刺目夺魂,又如流星般璀璨明亮。在众人眨眼的瞬间,他已经猛然贯入了龙辇!
“叮”的一声,李承乾势无可挡的凌空一击竟被一侧伸来的长剑挑开!一股沛然的真气自剑身传来,让他身形一滞,一个翻身落向了地面。
李承乾心头骇然,刚才是自己毫无保留的全力一击,竟然被人尽数抵挡下来!虽说那人出其不意,用的是巧劲化解,可这份功力也该不下于燕王李沐风了!
他知道,宫廷之中,能有如此身手的只有一人!
黄罗伞已被两人接触时产生的巨大冲击掀飞,龙辇上显露出两个人,一个自然是李建成,边上还有一个五十来岁的老者,穿了一身又似道袍又似官服衣衫,手中持一柄长剑,本该从容不迫的风度早已不见,胸前起伏,脸色却是苍白如纸。
李淳风……李承乾瞳孔骤然收缩,他无视地面上刺过来的长枪利剑,好似背后长眼般在一只枪头上用脚轻轻一点,便如同一只离弦的箭矢,再次射向李建成!
接下李承乾全力一击毕竟要付出代价,李淳风只觉得气血翻腾,好久没缓过气来。却见李承乾似乎毫发无伤的再次攻来,心头不由得一凛,天下竟有如此高手!
李建成却没有太多的慌乱,他也早已拔剑在手,凝神摆了个御敌的姿态,那气度身形,竟颇有高手之风。只是,就如同他手中那镶满珠玉黄金的配剑一般,他多年不用的武功究竟还能保持多少锋利,谁也不清楚。
“锵”的一声,两剑再次接触,李淳风踉跄着后退两步,辇上空间不大,也就能容两人站立,他这一退便一脚踩空,自龙辇上跌了下来。李承乾却是不动如松,脚已然踏在辇上,和李建成几乎面面相对!只是不易察觉的,一缕鲜血自他嘴角淌出,滴在洁白的长衫上,如在雪中绽放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