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放?二哥就在外面,我又怎么安心?”李陵苦笑着说道。突然,他皱了皱眉,接着是一阵剧烈的咳嗽,一声比一声揪心。崔明理慌了手脚,连忙叫了军医来,又把刚才轰走的侍女们叫进几个来服侍。李陵的咳嗽半晌才止,捂在口上锦帕沾满了殷红的鲜血,触目惊心。
“这……这可怎生是好?怎生是好?”崔明理望着那锦帕,已然乱了方寸。倒是那军医较为镇定,拿出一些丸药给李陵服了。待要出门时,却被崔明理一把拉住,偷偷在一旁问:“你且说实话,吴王的伤势要不要紧?”
那军医皱了皱眉,道:“那一箭穿了肺,原本极是致命。还好吴王天潢贵胄,自有苍天保佑,未曾有太多血涌进去。只是,这等伤势若在冬季也就罢了,这春天……”他叹了口气,摇头道:“但凭天命吧!”
着模棱两可的回答让崔明理愣了半天,忙又进屋去看吴王。李陵此时缓过了一些精神,见崔明理一脸的慌乱,便淡淡道:“崔大人且放心,我死不了的。”
听到吴王如此直露的“安慰”,崔明理也不知如何做答,只是长叹道:“都是那燕王!若非是他,吴王何至于如此?”
李陵面上泛起了一阵病态的嫣红,缓缓摇头道:“怎能怪三哥?倒是我,立了七日之约,反而言而无信……”
“吴王!您还看不出?他明明是借刀杀人!”崔明理有些气极败坏道:“燕王不过是想让咱们和二皇子二虎相争,他在背后得利罢了!说什么七日之约,便真是七日,恐怕援兵也不会来!”
“住口!”李陵勃然大怒,他在侍女的搀扶下稍稍欠起了身子,竭力抬手指着崔明理道:“你若再讲,莫怪我不留情面!”
面对吴王的怒气,崔明理即便心有不甘,却也怕影响了李陵的伤势,只得闭口谢罪。李陵却因发怒再次咳了起来,只是甚轻,闭目养了会儿神,就已经好了过来。
“二哥的人马就在城外吧?”李陵睁开眼睛问。
崔明理一怔,随即道:“正是。”
“是么……你且出去吧,我一个人静一静。”
崔明理告退,屋中只留下一个侍女以便随时服侍。她点了一支静神香,淡淡的烟气缭绕在房间里。
李陵静静的躺着,他的目光穿透了淡白的烟雾,直直朝虚无中看去。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入夜,李陵被一阵混杂狂乱的声响吵醒。似乎有上万人在呼唤,又似乎有上万把弓弦在振动。而这声音渐渐的近了,屋子的窗棱都在振动。
他知道,李征的部队在攻城。
火光陡然一亮,一点如豆的灯火燃了起来,照亮了一张美丽而惊慌的面孔。
“怕了?”李陵轻笑着,朝那侍女问。
听到李陵的声音,少女似乎安了心。她颤巍巍扶住李陵,小声道:“有吴王在,就不怕……”
“是么?”李陵把少女颤抖的小手轻轻握住掌中,悠然道:“这又何必,我对你们又不好的……”
“不——”少女打断他,用一种羞涩又坚定的声音说道:“您很好,这些年,姐妹们都很欢喜。”
“吴王!”突然,一人急匆匆闯了进来,打破了屋内的脉脉温情。李陵也不在意,依旧握着那侍女的手道:“崔大人么?可是我二哥攻城了?”
“正是!”崔明理的面容在跳动的灯火里显得阴晴不定,他急促的道:“吴王,不如趁现在,赶快退走为上。”
“走?”李陵自嘲的笑了笑,道:“我这身子,可经不起折腾了。怕是在半路就要一命呜呼。”
“这……”崔明理也知道李陵说的乃是事实,可若不走,难道在这里等死不成?
“你放心,二哥他不会杀我的。他从来也没想过。”李陵说完,又补充了一句:“三哥也是。”
“就如这一箭,就如我现在这处境,都不是二哥三哥的目的,即便和他们有所关联,却也不是他们本意。”李陵淡淡的笑道:“有时候,这就是命运的安排。”
崔明理僵立在那里,听着吴王谈论命运,大脑中一片混乱。他突然觉得,自己并不认识眼前这个人。
“其实,我一直很想回到从前。想起那时候的作为,不过是想让他们注意到我罢了。”李陵看了看崔明理,突然问道:“岁月终不能倒流,是也不是?”
崔明理茫然的点点头,他总觉得,吴王的话竟有些托付后事的意思。
“崔大人,皇上驾崩了。”李陵道。
“什么?不可能!”就像当头一棒,一直浑浑噩噩的崔明理登时清醒过来,他瞪圆了眼睛瞧着李陵,他不明白吴王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二哥想进长安,皇上就必然要驾崩……”李陵平静的说出了这个现实。
崔明理觉得额头上冷汗直冒,身体一个劲摇晃。这几日一连串的打击,使得这个上了年岁的文臣实在有些难以支持。
“崔大人,你走吧。估计郿县尚能坚持到天明,你且去给三哥带个信,就说……”李陵想了想,道:“就说我从未责怪过他,其实当年在长安,我只不过……”他顿了顿,终于摇摇手道:“罢么!这话,若我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