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送走久美子,我去区营游泳池游泳。上午是游泳池人最少的时间。游罢回家,在厨房煮了咖啡,边喝边反复思索加纳克里他尚未讲完的奇妙身世。我依序一一回想她的话。越想越觉得奇妙。但想着想着脑袋运转不灵了。困了,要晕过去似地困。我倒在沙发上闭起眼睛,很快睡了过去。我做了个梦。
梦中加纳克里他出现了。但最先出现的是加纳马尔他。梦境中的加纳马尔他戴一顶蒂罗尔式帽。帽上有一支又大又鲜艳的羽毛。尽管那里(大约是宽敞的大厅)人多拥挤,但我一眼就看到了头戴新潮帽子的加纳马尔他。她一个人坐在酒吧柜台那里。眼前放一个大玻璃杯,杯里好像装着热带果汁饮料。而加纳马尔他沾没沾嘴唇上去,我还看不清楚。
我身穿西装,扎着那条带水珠形图案的领带。见到她,想立即过去,但被人堆挡着前进不得。好歹挤到柜台前时,加纳马尔他已不见了,唯独热带果汁饮杯孤零零放着。我在邻座坐下,要了杯加冰块的苏格兰威士忌。酒吧诗者问苏格兰要哪种,我说要CuttySark(原为神话中的妖婆名,十九世纪曾用为英国运茶商船名)。牌子什么都无所谓,只是最初浮上脑际的是CuttySark。
还没等要的酒上来,背后有人像抓什么易碎器皿似地悄悄抓起我的胳膊。回头,见是一个没有面孔的男子。是否真的没有面孔我闹不清楚,反正该有面孔的部位被阴影整个遮住,看不清阴影下有什么。"这边请,冈田先生。"男子说。我想说句什么,他却不给工夫开口。"请到这边来,时间不多,快点!"他抓着我的胳膊快步穿过嘈杂的大厅,来到走廊。我没怎么挣扎,由他领着沿廊走去。此人起码知道我的姓名,不会不分青红皂白见人就做此举动。其中必有某种缘由和目的。
无面男子沿走廊走了一会,在一扇门前止住脚步。门上房号牌写着208。"没锁,你来开门。"我顺从地打开门。里面房间很大,颇像旧式酒店的套间。天花板很高,垂着古色古香的枝形吊灯。但吊灯没开,只有小小的壁灯发出幽幽的光。所有窗帘都拉得严严实实。
"威士忌那里有,你要喝的是CuttySark吧?别客气,只管喝好了。"无面男子抬着门旁酒柜道。旋即把我留下,悄悄关上门。我全然模不着头脑,在房间正中久久仁立不动。
房间墙上挂着大幅油画。画的是河。为了平复心情我看了一会油画。河上一轮月亮,月亮隐隐约约照着河对岸。对岸到底是怎样的风景我无法把握。月光过于朦胧,所有轮廓都扑朔迷离。
如此时间里,我开始特别想喝威士忌。我准备按无面男子的吩咐,开酒柜喝威士忌。可是酒柜怎么也打不开。原来看似拉门的,全是足可乱真的装饰门。我试着推拉大凡凸起的部位,还是没办法打开。
"没那么好开的哟,冈田先生。"加纳克里他道。我这才发觉加纳克里他也在。她依然那60年代初期装束。"打开需要花费时间。今天是不可能了,别再费劲了!"
当着我的面,她像剥豆荚似地三下五除二脱光身子。没有声明没有解释。"喂,冈田先生,抽不出足够的时间,尽快完事吧!事情很复杂,来这一次都好不容易的。"言毕,来我跟前拉开我裤前拉链,极其顺理成章似地取出我那东西。随即悄然俯下沾有假睫毛的眼睛,整个放入口中。
她的口比我想的大得多。我那东西马上在她口中变硬变大。她每次动舌头,卷曲的头发都有如微风吹拂般轻轻地摇颤,发尖触摸着我的大腿根。我所看见的,只要她的秀发和假睫毛。我坐在床沿上,她跪于地板,把脸埋在我的小腹。”不行了。”我说,”绵谷升马上就要来了,碰在一起可不得了。我可不愿意在这种地方见到那小子。”
“不怕。”加纳克里他把嘴移开,“那点时间还是有的,别担心。”
接着,她再次把舌尖舔在那里。我很想射,却不能。感觉上就好像被什么吞没了一样。她的嘴唇和舌尖一如滑溜溜的生命体牢牢钳住我不放。我一泻而出,旋即醒来。
简直一塌糊涂!我去浴室洗内裤,又用热水细细冲洗身体,以便将粘糊糊的感触去掉。多少年未遗精了?最后一次遗精是什么时候?我努力回想,但想不起来。总之是久远得无从想起的往事了。
淋浴出来正用浴巾擦身时,电话铃响了。是久美子打来的。刚刚梦里在别的女人身上发泄过,同久美子说话多少有点紧张。
"声音怪怪的,出什么事了?"久美子说。她对这类事敏感得可怕。
"没什么的,"我说,"晕乎乎打了个盹,刚醒。"
"唔。"她满腹狐疑地说。那狐疑从听筒传导过来,弄得我愈发紧张。
"对不起,今天要晚点儿回去,很可能9点以后,反正饭在外边吃。"
"好的,晚饭我一个人随便对付一顿。"
"请原谅。"她说,像蓦然想起补充上去似的。尔后稍停一下,放下电话。
我注视一会听筒,然后走进厨房,削个苹果吃了。
自六年前同久美子结婚到现在,我一次也没同别的女人睡过。倒也不是说自己对久美子以外的女性全然感觉不到性欲,也并非压根儿没这样的机会。不过是我没刻意追求罢了。原因我解释不好,大约类似人生途中事物的先后顺序吧。
只有一次由于偶然的势之所趋在一个女孩宿舍住过。那女孩对我怀有好感,觉得同我睡觉也未尝不可。对方这个心思我也看得出来。但我并未同她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