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伟,现年五十二岁,初中文化,离异,原量具厂工人,九十年代买断工龄下岗后转行经商,零六年因诈骗、非法集资等罪被判有三年零四个月有期徒刑,假释出狱后回原籍接受监督,一二年注册了家咨询公司,主营业务为……”
欧健对着手机屏幕上的字抿住嘴唇,很明显是在憋笑。吕袁桥打副驾驶座上回身拿过他的手机,扫了一眼,也勾起嘴角:“看来咱是盯上玉皇大帝的代言人了。”
偏头朝窗外呼了口烟,罗家楠要笑不笑的:“这孙子居然号称自己是张道陵的真传弟子,要我说,丫特么就一神棍,卖三无保健品骗人的玩意。”
欧健问:“张道陵是谁?”
“道教创始人,”吕袁桥把手机递还给他,“两千年前的古人。”
“两千年?那怎么真传啊?”欧健摆出张不可思议脸。
罗家楠嗤笑一声:“吹牛逼呗,这号人我见过,有说跟梦里得祖师爷提点的,有说山上偶遇仙家……诶对,你念书的时候背过《桃花源记》吧?”
欧健点点头,别说念书那会了,现在让他全篇背诵都没问题。
“就跟那里头的故事说的一样,再添油加醋一番,忽悠那帮想长生不老的老头老太太们,一忽悠一个准儿。”
罗家楠说着话,举起手机咔嚓咔嚓对着进入街边门脸店的人拍照。这地方就是杨伟那间咨询公司的注册地,但盯了两天还没见他出现过。居住地那边也派了组人,目前同样没消息。其实一看杨伟这职业基本可以判定那张符出自他手,许杰他们盯的另一个人现在在干汽修,和封建迷信压根不沾边。
DNA检测结果全都出来了,“鬼屋”里的血迹,符合山坳里挖掘出的四具成年人遗骸。现在只有一具尸源信息确认,另外三具尸体的身份恐怕得等抓到嫌疑人才能问出来了。不过像杨伟这号蹲过大狱的主对起诉流程必然一清二楚,没实打实的证据拍在眼前,想必从他嘴里一个字都撬不出来。而单凭留在血符上仅仅三点重合的指纹,指控他参与谋杀,检察院根本不可能批捕。
罗家楠琢磨见着人先摸摸底,找个由头给带回去套话。刚找着地方那天,吕袁桥已经进去探过路了,点名要找杨伟咨询。公司前台说他们杨总带客户出去考察了,不知道哪天回来。
至于考察什么?呵呵。
听吕袁桥回来说杨伟带客户出去考察“龙脉”,罗家楠第一反应是“这大叔不会想去盗墓吧?”。真不是他多想,近年来受盗墓小说的影响,各地的“盗墓贼”案件可以说是层出不穷。刚开始他们看警讯通报还看一新鲜,瞅那帮笨贼卡盗洞里被警察救出来乐呵乐呵,然而看多了却只能感慨世间想一夜暴富的傻逼实在是太多。别的不说,没事闲的跑去挖人家祖坟不嫌膈应么?网上卖洛阳铲的也多,黄智伟还买了一把,当然他不是为了暴富,而是出于匠人精神研究下器械工作原理。
临近十一点,路边停了辆银灰色的皇冠轿车,一看从后座下来的人,罗家楠立马抬胳膊肘杵了下吕袁桥:“来了嘿。”
远远观察一番,吕袁桥确定此人是杨伟:约莫一米七的个头,胳膊腿细瘦,啤酒肚微微腆起;五十多的人了,却是满头浓密黑发,晴空的日光下黝黝发亮;上身靛青色polo衫,下身麻灰西裤,背挺着,扬起的下巴透出些许的傲慢。
“现在去?”他问罗家楠。
哼出声鼻音以示否定,罗家楠说:“你不是给前台留电话了么?等他主动联系你,正所谓上赶着的不是买卖。”
吕袁桥赞同点头。之前去踩点的时候,罗家楠让他把带标的名牌尽量往身上招呼,他为此特意回了趟家,用老妈送的手表衣服鞋手包凑出套土豪装备。全身上下的行头加起来估值约在两百多万,顶着张“人傻钱多好骗”的脸就去了。当时前台一看他那身装备,俩眼放出来的光都带着钱响,热情殷切的留了他的手机号,指天发誓等杨总回来立马跟他联系。
过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吕袁桥正吸溜欧健买来的拌面呢,手机响起。给罗家楠递了个眼神,等车里安静下来他点开手机免提,就听那边传来声温和亲切的问候:“吕总么?您好,我是美满人生咨询公司的杨伟。”
“啊?谁?”吕袁桥秒变阔少语气,一副“老子钱多事儿杂根本记不住你丫是谁”
的态度。
杨伟的语气恭恭敬敬:“您忘啦,前天您还来我们公司咨询过,说想给新办公室看看风水。”
在罗家楠眼神的示意下,吕袁桥假意推辞道:“哦,嗨,那事儿啊,我找着人看了,今天下午就来,不麻烦你了。”
果然,那边上赶着挽留:“诶,吕总,生意不重要,杨某平时就好交个朋友,您看这样如何,明天中午十二点,舒林苑,我做东请您吃个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