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燕隐睁开眼睛,被光刺得又重新闭上,缓了半天。
是正常的阳光,金色融融,照着满地脏乱与污泥,还有些布阵用的白骨与石块,满地蜘蛛乱爬。
“二公子!”
“宫主!”
稍高的山道上,祝府家丁与万仞宫的人听到方才那声巨响,也急忙过来看究竟,见两人依旧好好地骑在马上,这才松了一口气。江胜临也骑一匹马赶过来,心有余悸地问:“什么情况?”
“有个迷阵。”
厉随道,“被我砍了。”
这世间能一剑破阵之人寥寥无几,不过江胜临对他的功夫知根知底,倒是没有多震撼,反而被后头横七竖八昏迷的人吸引走视线,吃惊道:“这是谭疏秋?”
“嗯,是沧浪帮的人。”
祝燕隐道,“他们被人设计陷害,已经在林子里困了十几天,险些饿死。”
江胜临试了试脉:“没事,能活。”
祝燕隐命家丁收拾出几辆空马车,供沧浪帮的人暂歇。祝小穗方才眼睁睁看着自家公子和大魔头一起消失在了山弯中,都快吓哭了,现在虽说找回了人,后怕却还没消,于是寸步不离跟着,简直恨不能将两人挂在一起。
祝燕隐说:“我没事。”
祝小穗替他换好衣服,又将玉坠挂好,心有余悸:“衣裳都脏了还叫没事?公子下回可别再乱跑了。”
恰好路过马车的江神医又增长了新知识,原来大户人家连衣裳都不能脏,脏了就是有事。但刚刚看祝公子时,好像还是雪白雪白的啊,顶多衣摆沾了点灰,如果这也算数,那隔壁连做梦都在惨叫呻|吟的谭少主该是什么心情,人生在世,果然比不得,比不得。
谭疏秋睡了足足一天一夜,醒后又用药粥养胃,这才找回一些人样。队伍在途中暂歇时,祝府的家丁还会将他扶出马车,坐着晒会儿太阳。
祝燕隐坐在旁边:“我们再走几天,就能追上武林盟了,你想好要怎么向谭帮主说这件事了吗?”
“我不想告诉我爹。”
谭疏秋神情沮丧,又忧虑,坐姿像一根霜打过的老茄子,没有半分精气神,蔫蔫地说,“我爹一心一意想结交大门派,对那群人一直恭敬有加,这回听到我受邀同去拜访禅机大师,简直欣喜若狂,还当沧浪帮终于要混出头,光是金银路费就送出去不少,倘若让他知道了事情的真相……算了吧,就说我迷了路。”
祝燕隐又问:“那你自己呢,也就这么算了?”
谭疏秋吸了一下鼻子,窝窝囊囊的,没吭声。
过了一阵,他又像忽然想起什么,眼中闪过精光:“祝兄,不如你帮帮我吧。”
祝燕隐被这突如其来的亢奋震了一下:“我要怎么帮你?”
“你与厉宫主交情匪浅,只要——”
“没有这种‘只要’。”
祝燕隐及时纠正,“我与厉宫主没有交情。”
谭疏秋满脸不信:“但在密林中时,厉宫主分明对祝兄万般照顾,骑一匹马还要捂住眼睛,不时搂搂抱抱低声耳语,这哪里是没有交情?”
一边说着,一边激动的情绪又开始高涨,很上头,不顾身体虚弱,站起来就猛烈地鞠了一个躬,然后“啪叽”摔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