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兴朝当然记得夏星河的床位号,一听26号床的,马上问护士:“是那个金色头发的男生吗?”
“是个金色头发的,”护士急忙点头,“主诉恶心呕吐,手脚无力,到急诊去了,结果一看手上普内科的腕带还没取下来呢,就来叫您了。”
“还没出院就能搞出这事儿,这夏星河也是个人才。”
聂兴朝好笑又生气,一边急匆匆地系着刚才休息时解开的白大褂扣子,“吃了什么东西知道吗?”
护士摇头:“病人上吐下泻了好几次,精神不太好,问他也说不清楚。”
“海鲜。”
护士的话音落下,柏清舟的声音蓦然响起,“他晚上喝的那道汤里应该有海鲜。”
冷而急促的声音在不大的办公室里回响着,好几个正在吃饭的医生从桌前抬起头来,一副“你怎么会知道他吃了什么?”的奇怪表情看着柏清舟。
柏清舟冷着脸咳嗽了一声,别开眼睛,语调恢复到往常没有感情的状态。
“咳,恰巧路过,看到了。”
聂兴朝眼底闪过一抹了然,问他:“一起去看看?”
“不……”
柏清舟还要推拒,聂兴朝又连忙道,“你知道当时的情况,对确诊应该有帮助。”
柏清舟冷着脸沉默了两秒,这才默不作声地整了下白大褂。
聂兴朝知道他这是默认了,转头对护士说:“咱们过去吧。”
护士点头,带着两人朝着急诊室快步走去。
医院的电梯向来人多,晚上也不消停,人来人往推推搡搡,几乎一层一停。心内的办公室在八楼,下到一楼浪费了不少时间,再穿过人群来到急诊时,夏星河已经躺在后面的输液大厅扎上吊针了。
医生的判断与柏清舟一致,初步认定为食用海鲜造成的食物过敏,也多亏夏星河的肠胃敏感,上吐下泻的把吃的东西都排了出来,扎上吊针之后,症状已然有所缓解。
与急诊医生进行简单地沟通之后,聂兴朝和柏清舟两人一前一后走进输液大厅。
先进门的是聂兴朝,夏星河虚脱地半倚靠在最靠墙角的那张床上,一脸乖巧地向他笑笑,再看他后面跟着的柏清舟,笑一下僵硬在脸上。
……怎么每次他最狼狈的时候都能被柏清舟看到啊?
不用照镜子,夏星河也知道自己现在惨烈的形象。四肢酸软无力地躺在床上,脖子和手臂上大片的红疹子还没褪下去,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整个人都蔫了吧唧。
夏星河簌簌垂下眼眸,不愿去看柏清舟脸上的表情。
聂兴朝大步走到夏星河面前,忍不住狠狠揉了把他奶金色的头发:“怎么回事?刚准许你出去吃顿饭,马上被送到急诊来了?”
其实夏星河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自认没没有乱吃什么东西,可回来的路上却突然发起了疹子,还是刚刚打电话给餐厅那边才知道那道好喝的汤里有海鲜。
他之前也吃过海鲜,虽不太爱吃,但也没过敏过,这次也不知怎的,突然就过敏了。
夏星河向来讨厌长篇大论的解释,又自知说不过聂兴朝,索性任由他把头发揉乱,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认错再说:“聂医生,我知道错了……”
他的态度不错,聂兴朝瞥他一眼,收回了手:“还好没什么事儿,下次可不一定这么幸运了。”
夏星河点头,赶忙顺着他的话说:“我知道,下次肯定不会了。”
他的头发偏细偏软,发丝染上静电有几分凌乱的美感,眼睑微垂着,如鸦羽般的睫毛在脸上落下淡淡的阴影,看起来可怜巴巴的,浑身无力到说话都虚弱到用气声了。
“唉……”
聂兴朝无奈地叹一口气,倒真不忍心再说什么狠话了,他又念念叨叨地叮嘱夏星河两句,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喂?好的,我知道了。”
聂兴朝挂断电话,表情随即严肃起来。
“楼上的一个病人出了点事儿,我得去看看。”
夏星河巴不得他快走,一副大度的表情:“没关系您忙,我在这里没事的。”
说着,又悄咪咪地瞥了眼一直在旁边冷着脸的柏清舟,暗暗在心底许愿:佛祖保佑,柏清舟也快点走吧!
刚许完,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便听柏清舟淡淡道:“你去吧,我今晚夜班,再在这里看他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