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就这个办法!”康劲转头对船长道:“船上的机械工程师跟我一起下去,我们一定要在迎头开花浪到来之前把动力恢复。”
船长的脸更苍白了,支吾了一会才说:“其实……。”
“其实什么?快说!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磨磨蹭蹭!”
“其实,反应堆故障后,为了防止核泄露蔓延,我命令封锁了机舱,而当时,所有的机械操控人员都在下面,包括船上的工程师。”船长的额头上遍布大颗汗珠,神情掩饰不住的惊慌。
“什么!你命令封锁机舱,那就是置还留在里面的人于死地啊!混帐!”康劲恶狠狠骂道。
船长沮丧道:“我也没办法,按操作程序我必须这样做,全船还有将近一千的乘客啊!”他的眼里开始有泪花:“我也根本不愿意这样做,但必须把乘客安全放在首位。”
康劲已经不想再跟他争论下去,推了他一把:“别多说这些了,带我去隔离舱,给我工具箱和防护服,我下去!”
船长已经六神无主,康劲再次狠狠推了他一把。
走下一层又一层舷梯,康劲和船长两人单独走到了隔离舱。这里位于海面之下,光线昏暗,为了保证主客舱电力,这里的照明灯具只亮了一半。舱里大部分地方都堆积着各种各样工具,康劲按照颛顼的指示,找到了些必要趁手的工具。装箱之后,他转过头来问船长:“防护服在哪里?”
船长其实很担心康劲冒这样大的风险进入反应堆机舱,此时康劲做好了准备,他却退缩起来,嗫嚅道:“康先生,你还是不要进去了,里面实在太危险。要么我派别的水手进去吧。”
康劲站直身体,嘲笑道:“你还有什么人手可以派呢?”
船长哑然。整艘“希望之星”本来都是由主脑系统操控,除了必要的系统维护人员,驾驶舱内的大副等十来个主驾驶人员,以及机械维修操控人员,剩下的全都是后勤。他们人数最多,主要负责船上的厨房、餐厅及各舱侍应工作,其实根本不懂任何机械原理和水手知识。
机械维修操控人员现在都被反锁在反应堆机舱内,而大副等主驾驶人员都在主驾驶舱内满头大汗面对着各种离奇故障及将要到来的巨浪,系统维护人员已经死了两人,剩下三人仍在六神无主地检查主脑故障。可以说,整艘“希望之星”简直一点希望都没有。除了康劲有些冒险经验,没一人能担此重任。
康劲继续催促:“时间紧迫,赶紧找出防护服,打开机舱门!”
船长哆嗦着手走到舱底的一个大工作橱前,从里面拉出防护服,忽然像是决定了什么,转头毅然道:“我也有责任,我跟你一起进去!”
康劲想了想,有人帮手也好,郑重点点头:“事不宜迟,行动!”
两人互相帮着将防护服穿好,扣好隔离面罩,将拉链拉紧。船长取出他的最高级别通行卡,走到隔离门前,将卡插入。黄色的警报灯立刻在门上闪动,提示里面有严重核泄露事故。康劲拉开沉重的舱门,和船长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烟雾蒸腾,什么也看不清,过了好一会,康劲才适应,透过层层烟雾,他发现,所有的机械操控人员横七竖八倒了一地。景像惨不忍睹。康劲走近前去,没有弯下腰查看,就已经清楚这些人都停止了呼吸。他的心狠狠抽搐了一下。
反应堆在机舱正中,是单独隔开的一间隔离小舱室。里面银白色的小型反应堆竖直冰冷,初看似乎没什么问题;但隔着透明的观测窗仔细观察,就可以发现通向冷却管的接头上有道明显裂缝。康劲一惊——这是明显的人为破坏!上面有非常显著的砸痕!
现在已经不清楚是谁搞破坏,恢复动力才是首要,康劲示意船长打开隔离反应堆舱门。船长戴着厚厚防护手套的手一直在发抖,用通行卡打开了透明的舱门,康劲咬了咬牙,提着工具箱走了进去。
不清楚泄露到底有多严重,但从所有机械操控人员都已经死亡这点看出,这次泄露事故非同小可。康劲也很紧张,现在等于是跟时间搏命,停留时间越长,受到的辐射就会越多。他按捺住胡思乱想,赶紧按下手腕上的通讯器按钮,示意颛顼开始指导。小型激光焊枪马上启动,将裂缝一点点焊死。所费工夫不大,但康劲短短时间内就不知不觉一头大汗。扫视了一番,似乎没有别的故障,他赶紧走出反应堆舱,悄悄吁了口气。
船长隔着透明的观测窗,一直在紧张地注视着他的动作,见状急忙提过工具箱,两人飞快逃离了这间死亡机舱。直到锁死隔离门,康劲才发现,自己全身上下冰凉粘湿。
船体晃动已经非常剧烈,隔离舱内所有的器具都在移位,工具和舱壁不断相撞,撞击声响亮刺耳。康劲七手八脚扯开防护服,大叫道:“赶紧通知驾驶舱,试着启动发动机!”
船长跑到对讲机前,按下开关拼命呼叫主驾驶舱。片刻后,传来原来的二副、现在的大副如释重负的声音:“已经手动启动,现在就看发动机是不是能够正常工作了。上帝保佑‘希望之星’。”他的声音透着无可奈何的悲凉。
康劲也不清楚把那条裂缝焊起来后,是不是一切就都恢复了正常,捏着一把汗,和船长侧耳听着机舱里的动静,船长猛然醒悟:“康先生,我们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到上面去!万一发生爆炸,连我们俩都会一起完蛋!”
康劲苦笑,事到如今真是什么都可能发生,他不得不同意船长的说法。两人匆匆跑出舱门,将这层隔离舱的门也锁死,这才顺着舷梯层层往上跑。船身的晃动实在太猛烈,船长几次差点从舷梯上摔下,康劲死命拉住他,两人拖拖拉拉地回到主驾驶舱内。
这里是整艘船最高的位置,三面都是透明的玻璃窗,视野开阔,远处的巨浪正以千军万马之势朝“希望之星”号推进,可以看到前方整堵的暗黑高耸水墙。最大的大浪距离越来越近。
大副满头大汗,康劲抓住扶手冲着他叫道:“怎么样?到底反应堆可以工作了吗?”
大副不停地按下控制台上的一个红色按钮,回过头来焦急道:“好象没反应啊!”
到底反应堆是不是修好,康劲也完全没有概念,只是凭着颛顼的指示将那条裂缝给焊接起来。此时他眼见浪峰越来越近,忽然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跟夏娃在一起!他转身便跑,边跑边对船长叫道:“你们先稳住,我去去就来!”
第十七章 飓风汪洋
“希望之星”在峰尖浪口上艰难支撑,常常全身没进水墙,好不容易才从浪谷涛底钻出。裸露在外的甲板不知被大浪从头到尾扫过多少次,凡是没有固定好的零星救生圈之类的物品,都眨眼消失在暗黑的水墙中。
好在它毕竟是全世界有数的顶级游轮,虽然失去动力,但凭借全船良好的密封性,还保持着船体内部的干燥。十几道通向外甲板的主舱门全部关紧,船体像浮水的箱子般在海面上随波逐流。驾驶室诸人都全神贯注地操舵,勉强保持着船身平衡。
现在的关键是要在飓风到达前恢复动力,不然无法控制庞大的船体,随时可能在大浪面前倾覆。在飓风最高浪尖到达之后,仅凭着转舵操控来规避大浪,这将是不可能的事情。
康劲心里非常清楚,一旦船身倾覆,那么最后的那台小型发电机也会停止运转,船上将一片漆黑,通风失灵,所有的乘客和水手都会被困在渐渐下沉的“希望之星”中等待死亡的降临。他此刻只好希冀前面自己冒着生命危险修复反应堆的行动奏效,不然,他也一样会被困在倾覆漏水、渐渐下沉的“希望之星”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