喆姨家晚上看不出,白天看上去就很乱,院子里鸡到处乱跑,门前的一口一立方的小水池里长了绿藻,鸭子正在里头咕噜咕噜的吃着,门口还拴了条大黄狗,见到了方之翠开始疯狂摇尾巴,瞧上去傻乎乎的。
喆姨还没睡醒,两个人便蹲在门口丢玉米?->>n辜Α?br>
方淮曳又突然想起来了昨天傍晚在方之翠家同归于尽的鸡和蛇。
她从到了这里开始就没碰到过几件正常事,但仔细想想中间或许也不乏联系。
她很不想往神鬼的事情上想,但是昨晚上看到的不应该存在的树终于击碎了她最后一点挣扎,她只能说自己现在肯定遇上脏东西了。
方知甜在寿衣里对她的恐吓、方知甜自己的失神、鸡和蛇的同归于尽、池塘里的神像和一夜之间消失得无踪无迹的水草、无法离开乡道进国道的自己还有疑似幻觉吊死在树上的人。
这些东西之间肯定有什么联系,否则不会这么密集的出现在她眼前。
“在你们这里,鸡和蛇代表什么?”方淮曳突然问道。
“蛇和鸡,都是好征兆,”声音从头顶传来,喆姨不知什么时候醒了,站在二楼的阳台上,低头说:“鸡血热、去阴辟邪,大吉大利。蛇在任何一种古籍中都属于灵物,见蛇有很多征兆,但很少有代表不详的。鸡蛇相争,鸡赢蛇败,只能说一种灵打败了另一种灵,但一个对你有害一个对你有益,那一日是救你于水火。”
方淮曳懵了一下,似懂非懂。
“喆姨,那边情况怎么样了?”方之翠问道。
“不怎么样,”喆姨说:“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方知甜今天正常了点儿,没怎么发疯了,她妈也就暂时歇了送她去医院的想法,准备先休息休息。”
但是村里人的口舌就不知道了。
方玉家办丧事,怪事一桩接着一桩,总要有人考虑一下会不会把这霉头触到自己身上,村口的流水席上人都少了不少,只是道场里依旧烟熏火燎,一派热闹,好歹维持住了场面。孝子孝女跪在灵前披麻戴孝,哭得更大声了几分,半个村口都能听着,这是在告诉所有人,她们当儿子女儿的在尽心,灵堂里也没什么问题,老娭毑总会保佑她们的。
“老娭毑的遗物还在不在?”方之翠突然问:“还有四天才上山,遗物是烧的还是陪葬的?”
喆姨一愣,“我也不知道,不过老娭毑生前喜好还挺丰富的,自己准备的陪葬,东西还挺多,应该是准备直接土葬的,你去问一下粤娭毑才行。”
方之翠点点头。
她们甚至没有在喆姨这里久待,问明白了自己想问的事情,便再次开车往道场驶去。
方淮曳在车上摸不清方之翠要做什么,也没想等她主动说明,直接问道:“我们这是要去干什么?”
方之翠找了个大点的田垄,停下了车。
现在正是下午两点,阳光大好,水稻田里稻浪摇曳,被映出一片嫩绿了来。
方之翠降下茶色车窗,有一缕阳光落在她侧脸上,掠过唇角的酒窝。
“方知甜是进了老娭毑的寿衣之后开始失神的,她话里话外也一直在说老娭毑引导她。那亩水塘是老娭毑自己的,虽然不能排除其他钓鱼佬来过放了东西进去,但是这样的可能并不大。我家里的鸡和蛇暂时弄不清楚,你为什么不能出乡道也暂时弄不清楚,但是我们在路上看到的吊死在树上的人穿的也是寿衣,这段时间整个方家冲只有一家办丧事。”
她琥珀色的眼睛看向方淮曳,笑了笑,“我们如果在最开始对一切都没有什么头绪,这么一整合下来,也能揪出根线索来。”
“这些里面,能寻到踪迹的只有老娭毑本人。”
所以她们唯一能入手的也只有老娭毑本人。
方淮曳与她对视,呼出一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只和方之翠认识不过两天,却总觉得她已经能看懂方之翠眼底的每一个神情。
大概是两人短短两天经历的事情太多,迅速磨练出的默契,她竟然看出了方之翠眼底的含义。
——往前走,就没有回头路了,你准备好了吗?
可是方淮曳本身也没有别的选择。
得不到一个结果,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个村子。昨晚上落水时甚至都没有驶上国道的那一刻痛苦,痛苦到身体出现了保护反应令她几乎忘记疼痛究竟有多强烈,只有心底留下了深刻的阴影。
与其龟缩起来哀怨自己怎么这样倒霉,那还不如勇往直前亲手查明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方淮曳的眸光中多了几抹坚定,她扭头看向前方,轻声说:“我们走吧。”
窗外稻浪翻滚,日光下落之处仿若连细小的灰尘都一览无遗。
无人的乡道上响起发动机的轰鸣声,车辆裹挟着泥土像前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