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呼啸而过,吹散了战场上弥漫的烟雾和沙尘。
从左右两翼发起进攻的三千建奴铁骑也已经败退。
王朴和多尔衮的目光同时落在了战场上。刚刚还喧嚣不已的战场突然沉寂了下来,只有身受重伤的建奴骑兵还躺在地上哀嚎,绵绵不息的哀嚎声令远处所有观战的建奴将士全部低下了头颅,他们不忍卒睹这凄惨的景象。
至此,从正面突袭的四千建奴铁骑全军覆灭,被当场击毙者足有千人,剩下的三千余人也几乎全部受了重伤,躺在战场上再难以动弹,就算偶尔有建奴骑兵挣扎着站起身来,也立刻会被明军乱枪击毙。
从左右两翼进攻的三千建奴铁骑情形稍好,约有一半骑兵活着回到了多尔衮身边。
“呼……”
多尔衮长长地舒了口气,心中百味俱陈。
败了,竟然真的败了!七千铁骑正面对决五千明军,而且是堂堂正正的正面交锋,八旗铁骑居然败了,而且是惨败!从正面突袭的四千铁骑几乎全军覆灭,从两翼迂回的三千铁骑也伤亡过半,而明军……却只伤亡了几个人!
倏忽之间,多尔衮觉得自己就像是做了场梦,这样的事情只有在梦中才会发生,不是吗?
巨大的震惊让多尔衮不再感到苦涩,不再感到绝望,这一刻,多尔衮只感到困惑,他真的很困惑,难道八旗铁骑野战无敌的年代真的已经过去了吗?难道大明朝的火枪队真的要成为这个世界的主宰了吗?
远处,明军阵中。
王朴背负身后扣紧的十指终于松开了。
没有人注意到,王朴的手掌心其实已经濡湿了,还有他的后背心也已经被冷汗所湿透。王朴看似平静,看似自信满满,其实刚才,他的一颗心始终悬着!他的火枪队自从组建以来打败过鞑子骑兵,打败过前明降军,打败过汉军八旗和朝鲜八旗,唯独没有和满八旗的铁骑正面交锋过。
王朴虽然坚信火枪队的威力,可在最后的胜利到来之前,他仍旧难免会紧张。
“呼……”
王朴也长长地舒了口气,如释重负,这一刻他感到无比轻松!
今天一战,建奴遭受重创,从此之后,建奴再不可能向明军主动发起进攻了。建奴现在唯一能做,唯一敢做的就是凭借兵力优势把中央军围起来,然后用无休无止的骚扰来疲惫中央军,至于正面决战,建奴怕是没那个胆子了。
“呜呜呜……”
低沉的牛角号声从远处的地平线上响起,如泣如诉,不到片刻功夫,多尔衮就带着正白旗的一万铁骑从明军视野中消失得干干净净,还有隔着沼泽地与明军对峙的几万鞑子骑兵也消失在了远处的地平线上。
建奴和鞑子退兵了,扔下战场上三千多重伤兵退走了。
多尔衮很不愿意扔下这三千多重伤兵,可他没办法从明军的枪口下救走这些伤兵,更何况就算他把这些伤兵救回大营,也没有能力把他们救活。在这个时代,士兵一旦在战场上身受重伤,基本上也就等同于阵亡了。
甚至有些野蛮的鞑子部落会把受伤的本族战士残忍地杀死。因为这些受了伤的士兵行动不便,需要派人照顾,这会严重拖累整支军队。
多尔衮救不了这三千多伤兵,王朴更不可能怜悯他们。
这些建奴身经百战,个个手上都沾满了汉人的鲜血,放过他们?数百万屈死的汉人冤魂该向谁哭诉?不需要王朴下令,中央军将士就三五成群开始打扫战场,遇到还能喘气的直接用刺刀捅死。
民族之间的仇恨从来只能用鲜血来祭奠,从来就不需要仁慈和温情。
此后三天,局势相对平静。
大明中央军沿着运河右岸继续北上,建奴和鞑子骑兵果然改变了策略,再不敢轻易与中央军正面交锋,而是不断派出小股骑兵沿途骚扰,试图用无休无止的骚扰战来拖垮中央军,迟滞中央军的行程。
这套骑兵骚扰战术是鞑子的老祖宗铁木真发明的,可以说是鞑子骑兵的看家本领,在冷兵器时代这套战术几乎无敌,再意志坚定、训练有素的精兵在蒙古骑兵无休无止的骚扰下也难免精神崩溃。
因为蒙古骑兵的骚扰是全方位的,你想吃饭的时候来突击你一下,你想睡觉的时候又来突击你一下,等你拉开架势摆好了阵形,蒙古骑兵又飞马遁走了,如此这般要不了多久,再坚强的军队也难免精神崩溃,这时候蒙古骑兵就会像狼一样猛扑上来,往敌人咽喉处咬上致命的一口。
可这套战术也就是在冷兵器时代称雄,到了火器时代就威风不再了。
原因很简单,火枪队根本就不怕骚扰!如果前来骚扰的骑兵少了,火枪队很容易就能干掉,如果前来骚扰的骑兵多了,那就不是骚扰而是正面突袭了,组织大队骑兵从正面突袭需要一段时间,火枪队拥有足够的反应时间。
因此,鞑子骑兵的骚扰战术收效甚微,既没有拖垮中央军,更没能迟滞中央军的行程,反而白白损失了好几百的骑兵!这三天的骚扰战中,鞑子兵唯一拿得出手的成绩就是,有次趁着明军大意,抢了百余匹骡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