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肩宽臂长,隔着一张石桌伸手过来,姿态还是很好看。
谢苏一时不知道明无应是故意的,还是那敷上去的伤药过了十年,已无药性,真的出了什么问题,没有多想,握住明无应的手,想帮他拆掉伤口处包裹的棉布。
门外却有脚步声传来。
姚黄似乎也听到院中有说话的声音,鬼鬼祟祟地伸头进来,见谢苏拉着明无应的手,两人都闻声回头看着自己,要走进院子的步伐便僵硬了一瞬。
他手指一动,两碟糕点悠悠漂浮过来,落在石桌之上,自己则退出院子,殷勤道:“我什么也没看到,这就滚了。”
谢苏还未开口,明无应已经说道:“站着,我让你走了?”
姚黄在原地深吸了一口气,扬起嘴角,摆出一个真挚的笑脸,走入院内,问道:“主人还有什么吩咐?”
谢苏已经放开了明无应的手,本来还不觉得有什么,可是姚黄那句话欲盖弥彰,反倒像是自己拉着明无应的手,要做什么似的,感觉十分奇怪。
姚黄看看明无应,又看看谢苏,面上不显,心里已经转过去好多个念头,先是哀叹自己来得不是时候,又在想这两个人为什么还是这么别扭。
当着明无应的面,姚黄却已经神游天外。
明无应待要开口,却有一道影子从远处飞来,带起悠长的哨声。
那东西飞近了,谢苏才看到是一只小鸟,只不过是纸折的小鸟。
纸鸟径直飞到姚黄手中,重又变幻成一张纸,展平开来,那哨声也消失了。
明无应随口道:“杨观什么时候能琢磨一下自己的术法,听着这哨声不烦么?”
姚黄心道:“他当然不烦,因为这哨声是用来烦你的。”
他的目光在纸上一展而收,向明无应道:“杨祭酒说,昆仑弟子来访,想要求见主人。”
明无应却回头看向谢苏,问道:“想去么?”
谢苏本以为,按照明无应的性子,昆仑的人来到蓬莱,他多半是不会去见的。
这念头在谢苏心中一转,他又想到先前姚黄说过的话。
这十年间,昆仑掌门郑道年出关,虽未明言,一举一动却是表明了昆仑的立场,又多次设立清谈会,遍邀各仙门前去,将那冰海残卷上面的记载从板上钉钉辩到真假不明。
如今昆仑弟子前来,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情。
谢苏拈起一块糕点塞进嘴里,跟着明无应站了起来。
待到三人到了学宫,已经能看到前来接引的学宫主事,谢苏这才想到,方才明无应问他的那句话,其实还有别的意思。
杨观是知道谢苏长什么样子的,他若是前去,自己死而复生这件事就不再是个秘密。
那学宫主事十分恭敬,远远看到明无应,并不抬头直视,更没有看向谢苏,只是将他们引到议事的大殿中。
明无应却好像知道谢苏心中所想,没说什么,只是吩咐那学宫主事,搬来了一扇屏风。
屏风之后,明无应坐在主位,谢苏则被安排在了他身边的矮桌边上。
谢苏低声道:“其实我不是……”
他想说自己并不是不想以谢苏的身份出现在人前,毕竟他人言语,谢苏从不放在心上,只是一时之间还没有想好。
明无应却将桌上纸笔扯来,按在谢苏身前,笑道:“想什么呢,郑道年教出来的徒弟跟他一样啰里啰唆,十句话里连一句有用的都没有,我不耐烦听,还有我手伤了,你替我记着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