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句话把罗天一直留在了人间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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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现在罗天身后的少女身上脏兮兮的,脸上带着疲倦的神情。她显然把变成了人的罗天当成了自己的同类,径直走到了罗天身边一屁股坐下来,并且用手肘捅了罗天一下:“你的胆子真大啊,敢唱这些歌,不怕被拖出去批斗?”
罗天耸耸肩,不太明白这个人类的意思,不过现在他的心情好得很,所以很想和身边这个长相平凡、举止粗俗的女孩子聊聊天。
“他们不许我们读书,不许我们说真话,甚至不许我们唱自己喜欢的歌、看自己喜欢的书,可是我们不会认输的!”少女脸上带着坚决的神情,好象大义凛然的战士一样,“我不会让他们打败的,你也不会,对吗?”
罗天觉得她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坚强无畏,更像是在寻求支持和肯定,所以就向她点点头,他把这个少女当成了受到同类的孩子。罗天知道,人类是特别善于欺压同类的。
“再唱一首歌吧。现在这个时候,这里大概没人来。我好久没有好好听过一首值得听的歌了。”
这是罗天平生第一次有人请他再唱一首,这令他心花怒放。在他眼中,这个人类女孩儿的形象立刻变得光彩夺目起来。他马上引吭高歌,准备把自己会的曲子全唱上一遍。
少女侧着头听着。
她倒不是听不出罗天的嗓子有问题,但是对于像她这样的人而言,敢于开口唱这样的歌曲就代表着一种勇气。她在罗天的歌声中感受着那股力量,心中怀着拥有战友的喜悦。
对罗天来说,认识那个女孩儿是最幸运的事,他天天变成人类到那个地方去等着,就是为了尽情地唱歌给她听。
女孩儿不像罗天那样无所事事,有时候她甚至十几天才会出现一次。大部分时候,她都是单独出现,偶尔会和一个与她年龄相仿的人类男子一起来。那个人类男子对罗天的歌声不太欣赏,在罗天唱歌的时候老是皱着眉头。他们两人有时也给罗天唱几首歌,当然他们唱的歌曲和罗天平时唱的大不相同,就像他们不理解罗天为什么总唱些晦涩的古曲词一样,罗天也觉得这些直白的歌曲很古怪,不过罗天学习得很快,不久就把这些曲子记得滚瓜烂熟,公平能模仿着编几首新歌出来。
那个男子脸上总是带着担忧的神情,很少露出笑容。听他们之间的对话,似乎他们偷偷聚在一起唱歌是一件“不被允许”的事,如果被其他人类发现了,很可能要受到惩罚。
罗天对这些人类的习俗不屑一顾。他现在对人类总算有了些好感,虽然他们做的食物不怎么可口,可是却能欣赏罗天的歌声,而且人间界居住起来也没有想像中那么糟。渐渐的,罗天已经满足于这种可以唱歌给别人听的生活了,他正计划着要进一步扩大自己的听众队伍——到人类的村子中去唱。
罗天知道人间界的人类是很怕妖怪的。见到妖怪的真面目不是吓得四散奔逃,就是被吓得昏死过去。这样的情形肯定会破坏自己的演唱气氛,所以当务之急就是变得更像人类,不能露任何破绽。
于是女孩儿他们不来听歌的时候,罗天就飞到人类的村子里四处乱看,努力观察人类的举止。
附近几座人类的村子中都来了许多年轻人。这些据说是“城里”来的青年在村子里过着他们并不习惯的生活,每天进行着他们并不熟练的劳动,并且把这种生活方式称之为“锻炼”。
罗天虽然没有找到那个女孩儿住在哪里,却能感觉到在那些青年人中,很多人都有着像她那样的情绪。
“整天除了干活就是喊口号,这样的日子一定很无聊,他们劳动之余一定需要点娱乐吧?我可以去唱歌给他们听。”罗天对自己的计划更有信心了。
“你听说了吗?四队有一个女孩儿跳井自杀了。”女孩儿今天来了之后一直在沉默着,好半天才开口说了这么一句。
罗天摇摇头,人类总是在死,这对他来说没什么稀奇,而且他也不喜欢吃死透了的食物。
“她那么美,那么有才华……她才十九岁……”说着说着,她便落下泪来,“也许接下来死的就是我们了吧?这个世道总要毁了我们才甘心!”
“别哭了。”罗天把自己的帕子递给她,“我唱歌给你听。”
女孩儿看看手中绣工精巧的手帕,却不好意思往自己脸上抹,随手用衣袖擦擦脸,然后将手帕还给罗天,嘴里说:“你这个人真奇怪,不但敢尽情唱这些歌,还敢用这样的手帕,也不怕人家看见给你扣个什么帽子。”
“这个我有很多啊,你喜欢就送你。”凭罗天的相貌和性情,在他不开口唱歌的时候,还是可以轻易地获得女妖怪们青睐的,她们赠给他的小饰物、小针线多得数不清。东西多了,罗天也就不去珍惜,随用随丢,半点儿也没把别人的心意放在心上,听女孩儿这么一说,立刻掏出好几条手帕递给她,有点儿讨好地问:“我们唱歌吧?”
女孩儿怔怔地看看手上的东西,又看着罗天,忽然发现这个男子脸上、手上一丝劳动过的痕迹都没有,虽然身上穿的和大家一样,衣领中却有什么闪着光,显然有不是金的就是银的链子挂在脖子上。她忍不住问道:“你这个人太怪了,真的是下乡的学生吗?”
罗天摸着头撒谎:“是啊,是啊。”
“你到底是哪个队的?平时就没见你身上沾过土(罗天:避尘诀,小法术),又整天这样……小心下次斗的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