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mR9H周蚕提着装了20万的袋子回到破旧的出租屋,却没看到钟洁。这个时候他意识到,他并没有钟洁的联系方式。当然有也没用,他没手机。他猜钟洁可能出去散心了,但他俩并不算熟悉,他根本不清楚这姑娘心中苦闷时会跑去哪儿发泄,他只能蹲在客厅等他回来。“你找钟洁吗?”
一个在家也顶着淡妆的室友跟忽然周蚕搭话。周蚕点点头。“她刚才跟一个穿西装的女人走了,说好像要去什么医院。”
室友说。“她生病了吗?”
“这倒不清楚,不过应该不是……她生病了也很少去医院,除非实在撑不住。”
“附近有什么医院吗?”
室友说了附近的几家医院,周蚕道谢,准备一家一家找过去。但还未出门,一张字条飘落在跟前。纸条上写着一个10公里外的小区名,还有几个红字——快去,不然钟洁又有器官要被挖了!周蚕虽然不知道字条是留下的,但立刻联想到钟洁有卖器官的历史。这回一下子被骗二十万,她短时间内重新攒到钱,就只剩下卖器官这一条路了。“她难不成……”周蚕推门而出,提着钱往字条上的小区跑。他没有手机也没有地图,只得一边跑一边问路,时间流逝,太阳像蛋黄一样悬在西边的山峦线上。过不了多久,太阳就会下山。五点左右,他终于找到了那座小区,直奔5楼,看到一块带着医院后缀的招牌。他推门而入,前台的护士见他神色匆忙,赶忙拦住他,问他做什么。这种黑诊所长久地留存在这儿,一方面肯定与当地警署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另一方面,他们对客户的甄选也算谨慎。对于家庭背景复杂的客人不论多少钱也不会接,对于那些敢来闹事的,则直接扼杀在摇篮里。周蚕这种神色态度,十有八九就是过来滋事的,护士立刻懂事儿地拦住了他。“手术室在哪儿?”
周蚕大喊。“你哪里不舒服吗?还是病人家属?有事我们先填一下表。”
周蚕没工夫跟这个护士拉扯,推开了她,闯进走廊,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确定有没有钟洁的身影。没走几步就开始喊起来,“钟洁”这个名字在这不算大的黑诊所里回荡。护士从前台拣起对讲机,急促地说:“有人闹事,快过来处理一下。”
“钟洁!你在哪儿!”
周蚕一边查房,一边大喊钟洁的名字,但没收到回应。他开始害怕钟洁已经开始手术,且做了全麻。此时太阳越来越下沉,红色的夕阳透过走廊的窗子,投下一条一条拉长的影子。周蚕在走廊狂奔,身影像一张狂风下的剪纸。他前方忽然出现一间手术间,门上的木牌写着“手术中”三个字。他脑袋顿时一阵嗡鸣,钟洁被切开身体取出器官的画面不断在他脑海里闪。随即他一脚踹开门,闯了进去。一进去他就看到两条少女的腿。少女躺在床上,两腿分开,架在金属支架上,两个医生正拿着金属器具,探入女孩的身体。“钟洁!”
周蚕忍不住大吼,医生被他吓了一跳,纷纷回头。周蚕准备上前拉开他们,两个壮汉忽然闯进来,一人抓住他一条胳膊,把他往外拉。其中一个大汉在周蚕耳边说:“这是女方自己的决定,你别管了!”
两名大汉虽然强壮,但怎么可能拦得住周蚕?他手肘轻轻一凿大汉的胸口,两人就被撞了出去,双双因为疼痛伏地不起。周蚕再一次向前,惊得医生大吼“出去!现在在手术!”
但他可管不了这么多,钟洁已经失去一只眼睛一个肾了,再卖下去,她就真成拼装的了。“周蚕,你怎么在这儿?”
周蚕正要向前,忽然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他愣了愣,转过身,看到钟洁站在手术室外的走廊里。夕阳洒进来,给她描了个金边。“你怎么在外面,那里面的是……”一名大汉忍着剧痛爬起来,走到周蚕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虽然你是孩子的爸爸,但你女朋友既然决定不要这个孩子,你也只能尊重她。不过没事,我懂你。”
你懂个屁啊!“爸爸?谁是爸爸?”
“你啊,你不是孩子爸爸的话,干嘛拼了命阻止她堕胎?”
大汉指了指手术台上的姑娘,随即忽然明白了什么,转身看着周蚕,露出同情的目光,“没事兄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感情路上,谁没摔过跟头?不瞒你说,我大学时交过一个女朋友,那时候我下楼买根油条,都能遇到三个上过她的男人。这不比你现在惨多了,不也过来了吗?没事的,都会过去的。”
周蚕对大汉的话似懂非懂,回头看了一眼手术台上的女孩,黑短发,细长眼,等钟洁毫无关系。他茫然走出手术室,才发现门口还立着另一块牌子,上面写着这儿专门做堕胎手术。医生在手术室大喊“关门!滚!”
周蚕尴尬地站在走廊边,跟两个大汉道歉,大汉却很宽容,甚至还握起鼓励的拳头,试图让他勇敢向前看。他也只得握拳回应,表示自己会乐观的。钟洁看着周蚕跟俩肌肉猛男奇怪的互动,一脸莫名其妙。等大汉走远,她才开口:“你怎么在这?来干什么?”
周蚕听到钟洁的声音,才想起他过来的目的,又大喊:“钟洁,不要卖器官!”
钟洁急忙捂住耳朵:“别嚷了,整个医院就听到你‘钟洁钟洁’地喊,好了,现在谁都知道我跑来这个主要做堕胎手术的黑诊所了!”
“对不起。”
周蚕立马道歉。“而且,不卖器官哪来钱?你给我吗?”
钟洁翻了个白眼。所有人都爱嘴上说你不要这样,不要那样,这样不好,那样不好。是啊,谁不知道那样不好,可是您倒是给指条明路啊,告诉我该怎么样啊!并不是我们想走上那条很坏的路,只是出现在我们眼前的,只剩下这一条路而已……“我给你啊。”
周蚕说。“你说什么?”
钟洁又想翻白眼,却看到背对着夕阳的周蚕拉开手提包的拉链,包像巨大的心室,张开后,里面是一叠一叠捆起来的钞票。他上前一步,把钱推到钟洁身前。“二十万,都在里面。”
这一刻太阳落山,最后一点天光被收走,铺天盖地的黑暗席卷而来。整个世界,只有周蚕在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