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她生气回娘家不过是不堪他爹的谩骂。
可是原来她根本不在乎他爹和弟弟会如何对她,她只需要他的理解和保护,其他的她都可以忍。
为什么他就从来没想到呢?
李欣慢慢地走到床边,隔着他有些距离坐下,缓缓说道:“知道刚才在鸡窝那边,我为什么忽然不听你说话便走吗?因为你叫我跟你回家,你跟我说‘保证’。我爹明白地告诉过你,我说过了要过两天再回去,我想歇歇,可你似乎没有听进去,只以为我在闹脾气,还说要我跟你回家。你明明不知道我在气恼什么,又跟我说‘保证’。关文,我现在能那么安心地,把婆家当做我的‘家’吗?除了阿秀阿妹,我一点都感觉不到那儿有给过我温馨。”
关文伸手蒙了眼,闭了眼睛堵住那股苦涩的湿意。她的话一句一句戳他心窝子,让他都觉得自己真不是个东西。每一句话他都听进去了,所以他发现她连“阿文”都不愿意叫他了,只叫他“关文”,这样的称呼让他莫名地心紧。
妻子坐在自己的身边,隔得不远,却也没有肌肤相贴的亲近。以前每晚上的同被而眠还在他脑海里存着记忆,他们是夫妻,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诚然村里婆娘回娘家跟婆家置气的事情屡有发生,并不算是什么大事,可这事情会落在他们身上是关文怎么都想不到的。
良久。关文才搓了搓脸,哑着声跟李欣说:“那我陪你待两天再一起回去吧。”
他连“家”字也不敢提了。
李欣沉默良久,才轻轻点头。
院子那边刘氏在喊:“欣儿,吃饭了!”
李欣抻了抻衣裳。转向关文道:“吃饭吧。”
关文站起来点点头。抹了把脸把门打开,和李欣一起去堂屋。
路过西屋的时候江氏正好出来,挺着已经显怀的肚子,手里抱着个针线篓子。见到两人一起出来双眼一眯,笑道:“姐姐,姐夫。”
李欣淡笑了笑,“吃饭了怎么还捧着针线篓子啊?”
“是大嫂的,我描的花样子,顺道给她拿去。”
李欣点点头。往他身后瞅:“小兜呢?”
“那皮孩子坐不住,跟他哥去逗牛牛了。”江氏笑道:“两个娃都喜欢牛牛呢,这头牛犊子买得好。脾气温和,一点儿都不冲。”
“我看着也挺好的。”李欣笑道:“天天就在那儿吃干草甩尾巴,个头翻了番地长。”
江氏便也点头,“如果照着这势头长的话,估计开了春便能下地犁田了,简单的活能干一些。”
“去县衙登了记吗?”
“去了,县尉大人下边儿的文书还说呢,咱们家买得起牛,这日子就过得不错了。头两天婆母还商量着,大柳哥他们家的狼狗要抱窝下小崽子了。要不要去抱一只回来看家护院。这样咱们家猪牛鸡鸭狗的,都齐全了。”
江氏这般在关文面前说有点炫耀的意思,给李欣撑腰,证明她娘家是有些经济实力的。
但关文现在的心思并不在李欣和江氏说话上边儿,他还在细细思索着前面李欣说的一番话。
李欣笑了笑。又听刘氏在喊吃饭。便接过江氏的针线篓子和她并着肩走了去。
刘氏摆饭倒也没有为难关文,还是摆了他那一副。刚好八个人能坐了桌。小兜仍旧被李欣抱了,关文便独坐了一方。
张氏说道:“还是我来抱吧,午晌就你抱着他吃饭,都吃不大舒服。”
“没事儿,我还不怎么饿呢。”李欣笑道:“今儿早晌饭吃太多了。”
“姑赖床,羞羞!”
山子啃着馍馍插了一句,把李厚仲逗笑了,“那山子赖不赖床啊?”
“不赖!”
山子很肯定地响亮地答了句,又羞李欣,“姑羞羞!”
李欣老练挂不住,哼道:“大嫂!你不管他?他老羞我!”又装作凶恶地对山子道:“当心姑抢你牛牛哦!”
山子抖了一下,赶紧抓紧馍馍,气鼓鼓地瞪了眼李欣,朝向刘氏告状:“阿嬷!姑,坏!抢牛牛!”
刘氏和李厚仲都哈哈大笑,刘氏骂道:“你又逗他,待会儿逗哭了看你大嫂不打你!”
张氏幽幽地说:“妹妹要是把她侄儿逗哭了,可就逃不掉了,你得把他哄高兴了。不然呐……”
“不然怎的?大嫂真要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