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
易鹤野松了口气——至少这洗nao没给他脑子直接漂了白,但是记得还这副模样,就更让易鹤野恨铁不成钢了。
“但是过去的事情已经无法改变了,不是吗?”夏天低着头说,“我又逃不走,现在能做的难道不是只有通过努力,尽可能改变我自己的未来吗?”
这句话让易鹤野彻底哽住了——虽然他不认为被负面情绪缠绕是件好事,但是他同样觉得,轻易忘记仇恨是更加恐怖的事情。
“……你难道不生气、不难过吗?”易鹤野难以置信地问。
“好像没有昨天那么难受了。”夏天说,“我好像已经接受了……现在回想起来昨天的事情,感觉好像在看别人的事一样。”
接着,他又笑起来,整个人都泛着不太正常的潮红:“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还蛮激动的,可能是被刚刚的气氛感染了吧——哥你不也是嘛?刚刚你说得可好了。”
易鹤野无言以对,只觉得哪哪儿都让他烦躁得要命。
此时,一直被简云闲挤下线的裴向锦终于重新找回了主动,他先是在易鹤野的耳边指桑骂槐地嘀嘀咕咕了一阵,直到易鹤野不耐烦地又要关机了,擦,赶紧说了正事儿:
“你别慌,问题不是出在你这儿——刚刚俞一礼分析认为,所谓的冥想训练,一方面是通过播放视频和音乐,给学员们提供积极的心理暗示,起到了一个画饼效应。”
轻柔的音乐和优美的画面给他们带来了强烈的感官冲击,讲师暗示性的话语又让他们看到了所谓的“希望”,但易鹤野并不觉得仅仅是视觉和听觉的刺激,就能够让受到巨大创伤的人,瞬间忘记仇恨和痛苦。
果然,裴向锦接下来的一番话就作证了他的猜想:“另一方面,俞一礼认为,你们所连接的脑机接口本身可能直接作用于中脑边缘奖赏回路。通过对大脑颞叶进行电刺激,刺激基底核里的黑质大量分泌多巴胺,从而迫使他们产生欣快感和一些偏执激进想法。”
大脑的颞叶主要负责控制记忆、语言、识别和情绪,左侧颞叶异常可能会让人产生暴躁和抑郁,右侧异常可能会导致极端偏执等情况,而多巴胺的分泌可能会引起情绪亢奋、面色潮红等,显然都和眼前这些学员们的情况一一对应上了。
易鹤野沉默了,虽然他不是很懂医学方面的知识,但直接告诉他这件事情比他想象中的还要严重。
“短期刺激就会造成眼前这种情况——亢奋、情绪化、容易被’洗nao‘。”裴向锦说,“长期下来,他们可能会对电刺激产生依赖,从而产生焦虑、上瘾、抑郁的情况。我们调取了一下昨天冥想教室的使用情况,发现在即使没有课程安排的情况下,也有大量学员主动自行前往。”
易鹤野想起了他昨晚彻夜未归的几名室友,忽然明白了他们半夜三更是去了哪里。
“更值得一提的是,社会上暂时还没有发现利用脑机接口,直接对人脑进行刺激的案例。”裴向锦严肃下来,“这样的技术一旦外传,将会造成极大的社会影响。”
易鹤野屏住了呼吸——他上一次听到类似的话,还是他们发现LostLamb可能直接通过脑机接口吸食的时候。
对比起来,易鹤野发现这两宗案子似乎在各个方面都有着微妙的相似之处。
“易鹤野,这次的案子事关重大。”裴向锦说,“我们真的不能有半点闪失。”
裴向锦的这番话,又让易鹤野心事重重起来,他低着头跟着情绪亢奋的夏天走出了教室,又不知不觉走到了那个新生出入的长廊。
他再一次经过了那条长廊边,走到了不久前年轻人翻越下去的位置,他下意识呼吸凝滞,手指尖衣角转瞬即逝的触感让他再次冒起了冷汗。
夏天很敏锐地察觉到了他情绪不对,连忙走挡到他身边,不让他看年轻人坠下去的位置。
易鹤野叹了口气,手指尖还在止不住的颤动着——他从未有过这样深深的无力感。
他加快步子想离开这条让人窒息的“新生路”,结果就在这时,一旁的房间门又一次打开了。
易鹤野下意识回头看——他害怕里面走出来的新生再一次重演悲剧,他的全身肌肉都已经绷紧,准备随时随地冲出去,将想不开的人一把拉回。
但出乎意料的是,里面走出的少年并没有盲目呆滞或是哭哭啼啼,而是跟自己当初一样,一脸茫然无措。
夏天也有些意外,下意识回头问:“怎么了?他们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少年摇摇头,说:“没有……我也不是很清楚,听说好像是哪位领导出了一点意外,以后这个项目都取消了……我们就直接投票了……”
整个项目彻底取消,那说明这个所谓的“领导”出了不小的事情。
易鹤野皱紧眉头,刚想找人打听清楚,裴向锦就已经带来了第一手的八卦。
“草,恶人自有恶人磨了这是。”裴向锦说话的时候还忍不住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