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不是那个意思!”夏天也反应过来自己失言了,更正道,“他们那什么的时候,还给我脑机接口连上了个什么机器,不知道,是不是想把我脑子里涩涩的东西一起拷贝下来……但是我太害怕了,脑子里根本涩不起来……”
这话顿时让易鹤野也有些惊讶了,按理说,脑机接口并不能把人脑中的想象和记忆拷贝出来,他想不明白,这个所谓的机器是用来干嘛的。
“说起来,你多大呀?”夏天抹干了眼泪问道,“感觉我们看起来差不多……”
“……”再一次遇到了这样的话题,易鹤野无语凝噎。
他想跟夏天说,自己大了他将近十岁,但又想起来自己现在的身份是“贺野”,是个命苦的未成年。
于是,他只能不情不愿地道:“……十七。”
夏天露出了这一天唯一一个笑容:“那我还是你哥哥。”
易鹤野不想说话了,转身翻上床去。
身后,没人说话的夏天又一次陷入了刚刚结束不久的噩梦里,他一边叹气,一边又被全身的伤口疼得掉眼泪——
他不是没吃过苦,但这样的事,和在工地里被骗钱、在餐厅后台被老板辱骂还是不一样的。
他以为自己已经见识过了社会的黑暗,却没想到自己经历的生活,还在一步步打破他的认知下限。
他有一次重重地叹了口气——小时候,他总觉得只有大人才会这样叹气,现在也轮到他了。
夏天想起来,自己上个月就已经年满18岁了——他已经成为一个大人了。
夏天稀里糊涂乱想的时候,易鹤野正尝试着准备入眠。
这一天他似乎并没有什么消耗,但这并不妨碍他,此时此刻累到眼皮打架。
然而易鹤野只要一闭上眼,就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他知道什么点什么,只不过旁边有人,他并不想拿出来。
易鹤野悄悄回头看了一眼夏天,确定那孩子正在专心忧伤,便从枕头旁边,把那只被藏起来的小羊玩偶抱进了怀里。
在这里睡觉,他并不敢卸下义肢,翻了个身之后,两只手臂刚好可以做到拥抱的姿势——他很少能在床上抱着点什么,这只小羊还是个例外。
软绵绵的小羊窝在怀里很舒服,淡淡的檀木香驱走了陌生环境的不安定感,让易鹤野很快沉静下来,一点点地坠进了梦乡。
然而,就在他快睡着的前一秒,对面突然传来了夏天的小声惊呼:“你哪里弄到的小羊?为什么我没发到!”
易鹤野被他吓了一跳,仓皇地睁开眼,刚想转身把小羊藏起来,就听夏天哀求道:“能不能给我抱一晚?”
易鹤野这回彻底醒了,干脆利落地把小羊塞回了怀里:“不行!”
夏天一听,眼泪又啪嗒啪嗒往下掉:“为什么?!”
……为什么?
易鹤野没想到他还会问这个问题,倒确实把他难住了。
他刚想装傻当没听见,就又听见夏天宛如念经一般碎碎念道:“我一个人凄凄惨惨孤苦伶仃,真的好需要一个毛茸茸的东西慰藉一下我受伤的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