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九楼明显一愣。
第七歌身后人群中,提灯已沉着脸,右手拿着一手灯,左手自靴口摸出那柄短刀,只等她一转过来,就飞刀过去割穿她的嘴。
岂知谢九楼愣神不过转瞬,便平息道:“小姑娘,口舌之快多是用性命来逞。世道之恶,比你的心眼儿大。别把自己的命拴在舌尖上。”
提灯握着刀柄的手指尖微颤,生生把正准备飞出去的匕首收了势,一转刀尖,藏在袖中。
第七歌此时分明做男儿打扮,不料被谢九楼一眼看穿,是气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咬牙切齿一番,爬起来便跑了。
人群多数随着观音仪仗向前头街角涌去,剩了少数在这儿围观,如今热闹不了了之,那几个人便也散了。
鹤顶红和楚空遥这才围过来,提灯也赶了上来。
先时谢九楼与第七歌本就是一对一,他们三个隐在人群中,若贸然站出来,以第七歌的狡猾伶俐,指不定会怎么当着大庭广众说这一帮子早有埋伏以多欺少。
提灯并未说话,只抓着谢九楼胳膊,便被谢九楼轻轻覆住手背,听他低声说:“没伤着我。”
楚空遥悠悠看着第七歌远去的方向:“我看这小姑娘,迟早有天会栽在那股子伶俐上。”
说起这个,谢九楼便想着方才第七歌盛怒时口出之言,心思便沉了下来:“你听见她说什么没有?”
“听见了啊。”楚空遥浅笑,宽慰似的拿扇子拍拍谢九楼的肩,“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儿了。”
三百年前,谢九楼尚在娑婆,还是无镛城少城主时,莫说眼下一个小小的须臾城,便是娑婆大陆整个中原地区,也在祁国的版图之中。那时的祁国,已统治了娑婆中原两百余年。
虽说万物盛极必衰,他当年战死之时祁国已然式微,谢九楼亦知道国运衰退,大祁没落是迟早的事,如今亲耳听了,还是难免唏嘘。
脚下国土朝夕易主,可昔年为此沙场洒血的千万将士,如今又有几人记得他们的名字?又有多少人去在乎,他们的血,曾经是为谁而流?
白骨沉沙,枉做空话。
谢九楼扯了扯嘴角,摇头笑道:“只是觉得,现在这局面,蝣人作大,祁国伏低,中原仍是旧主,倒不像过了三百年,反像……回到咱们出生前两百年了。”
楚空遥不动声色瞟了一眼提灯,对方面不改色,收拾收拾还准备抬脚走了。
“眼下去哪儿?”楚空遥问。
提灯自顾在前头不疾不徐地走,谢九楼和楚空遥负手跟在他身后,鹤顶红懒洋洋在最末走着。
“去找人。”
提灯这话一出,谢九楼一下变了脸色,骤然止步,竟低着头想往回走,却又不愿意表现得太刻意,眼睛四处找路,一时跟个无头苍蝇一般慌张。
楚空遥拉住他:“你做什么去?”
“我……”谢九楼难得如此局促,“我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