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九楼:“蝣语……你会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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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灯入夜回宅,早有个曲鸳安排的小厮在角门等他。
那小厮身形挺拔,魁梧高大,在夜色下一面等待提灯回来,一面打着灯笼看书。
许是看得太过投入,提灯走近跟前,他也毫无察觉。
直到余光瞥见有人缓步从自己身旁经过,那小厮才蓦然回神,举头一看,经过身边的客人正是自己主子叫他等的那位。
他赶忙收了书跟上去:“贵人回来也不说一声。我们等得久些倒不打紧,只宅子里夜凉天黑的,没个替您掌灯的人,叫您在路上出点什么好歹,可使我家小主人如何过意得去。”
提灯侧目一扫,这小厮高额阔腮,小眼塌鼻,脸上一颗痦子,牙也不甚整齐。虽其貌不扬,眉目间却一片浩然坦荡,瞳眸清明。
他慢下脚步,让这小厮上前为自己带路,说道:“我也有灯。只今夜出门得急,忘了带。”
“这正是我们这些人的用处呢。”
就要进内院的当口,前头要过一间抱厦,须得上几步木阶,小厮让身等提灯先上,提灯到屋檐口,吩咐道:“过了抱厦,里头就亮堂了。你不必跟,劳烦为我打些热水到房里,我要沐浴。”
小厮应了,等在门口执灯,让提灯过了抱厦再走。
提灯将要离去,边前行边问:“你是曲鸳小爷身边的人?叫什么名字?”
小厮说:“贵人折煞我,我一个贱奴,哪有什么字,连姓都不曾有的。只一个名,唤中鸥罢了。”
他说完,昏暗的抱厦里头没有回应。
中鸥悄悄抬头,只见提灯站在光晕之外,面容模糊,略微侧身回首,立如长松,问:“你说你叫什么?”
中鸥忙低下头,捋直了舌头道:“小的,中鸥。”
良久,他才听提灯说:“中鸥,我才进这抱厦,身上戒指落了,不晓得被我一脚踢到了哪里。你进来,同我一起找找。”
中鸥立时应了,只在心头疑惑:才接到这贵人时,没见他手上戴什么戒指。即便藏在身上,刚落了地,怎么也没听着声儿的?
到底是主子们的命令,他不过略想想,却不敢不做。
中鸥躬着腰,灯笼打到脚边上,眼睛只往地板四处扫:“这屋里没灯,又只我手里这一个灯笼。贵人歇着,我来找就是。免得一会子抓瞎,磕了哪里,岂不是我的罪过。”
他唠唠叨叨半晌,竟也没听身后吱个声。
“贵人?”
中鸥半跪在地,试着喊了喊提灯,同时伸着灯笼往床榻底下找戒指,忽被人从后头拍了拍肩。
提灯负手站在中鸥后方的黑暗中,极缓地弯腰,凑到中鸥耳后:“我也算,拜见过高堂了。”
这话莫名其妙,中鸥听得寒毛一立,举起灯笼回头,眼前是提灯半明半暗的一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