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抑郁症?”孟杳听到这个词,终于把关注点从剁排骨上移出来。
钟牧原点点头,微叹一口气:“目前是中度,但已经很久了。大概从两年前开始她就找到我。”
两年前?
那不就是莫嘉禾出国一年后?
“为什么?”孟杳问。
“原因很复杂。她出国的时候年纪太小,早早独自生活,在陌生的环境里很多情绪都没有发泄的出口,再加上学业的压力,还有现在,感情上似乎也出现了一些问题。”
大概是为了保护病人的隐私,钟牧原回答得笼统。但他似乎不想让孟杳觉得被提防,所以又尽可能地多说,像在和她探讨似的,微微叹息:“她太小了,很多事情没有办法感受和面对,却被推着过快地完成了人生中大部分重要的事情。”
孟杳默默听着,心想,钟牧原果然很适合做医生。
如今是车马急、人多愤怒的时代,钟牧原却是永远能保持温柔平和的一个人。所以他会真切地体谅这个婚礼上连换了四套百万级礼服的女生,平等地担忧她在留学生活里承受的孤独和痛苦——哪怕莫嘉禾深夜eo时,随便点点手机就能买一张头等舱机票从纽约飞到希腊,坐在扎金索斯的沙滩上吹风。
记得高中班会课上,班主任让大家聊梦想,孟杳自己的卡片上空空如也,绞尽脑汁都编不出来一个梦想,倒是兴致勃勃地给钟牧原安排了好多职业。他的卡片被她涂涂画画,写得满满当当。
排第一的似乎就是医生来着。
不过那会儿她指的是外科医生,因为言情小说和漫画里医生男主正流行。钟牧原脸好看手更好看,不穿白大褂、不拿手术刀,多浪费啊。
现在他当了心理医生,好像也挺合适的。
“你刚刚说找我帮忙?”孟杳问。
孟杳知道,这个世界上,抑郁症恐怕也是分等级的,莫嘉禾这种连爱琴海的风都无能为力的,应当就算高级。哪有她能帮上忙的地方?
“对,其实嘉禾跟我说,她一直想找你聊聊……”钟牧原一边说一边又从文件夹里拿出另一沓东西。
几乎有半本书那么厚了。
孟杳的眉毛不解地拧起来,钟牧原的话头却止住了。
他看见孟杳光洁额头上渗出密密汗珠,脸颊也被热气逼红,终于意识到他们俩已经在弥漫烫鸭毛味儿的菜市场门口站了十几分钟。
孟杳露出他熟悉的那种神情。
原本圆润的杏眼懒散地阖上了一小半,眉毛轻蹙,嘴巴淡淡合成一条平直的线。虽然她仍然很礼貌地看着他,听他说话,但钟牧原知道,这副神情的意思其实是——
你讲完了吗?
高考后他请她去看电影那次,散场后的电影院里亮起浪漫的暖灯光时,孟杳也是这副神情。
当时他很有自尊心,不能接受被这样敷衍。
但现在,钟牧原捏紧了夹着文件的手指,十八岁的中二自尊心不再被攥在手里。
他轻声问:“你刚刚是打算去买菜吗?”
“?”孟杳不明白他的话题为什么一百八十度急转弯。
“嘉禾这几年一直在写东西,她说你是第一个认真看她文章的人。她想出版一本小说集,希望你是第一个读者。”钟牧原把那沓厚厚的东西递给她。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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