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
漆黑,
无尽的漆黑,
……
不知道在黑暗中过了多久,他终于醒来,“还活着,不错。niaoshuw”他想到。
仿佛无尽的时间里,他由原本的期待渐渐沉默下去,开始质疑这里是不是死后的世界,毕竟第一次死也没啥经验。可是思考本身就代表着时间的维度,大概可能又没死成吧。
他开始回想起自己并不丰盛的一生,在懵懂中长大,有一对将爱藏在要求和期望中的父母,波澜不惊地经过九年义务教育的洗礼,却成了个三观跟着五官走的鱼塘小鱼,谈过几段没有开始也没有结局的恋爱,认识了些整天喊着上号的酸菜鱼朋友,进过几家卷王聚集的企业默默摸鱼,然后就是一场主角标配的绝症,名字长得简直令人发指。
曾经他也曾对着父母说过狠话,“我的人生不是你们人生的延续。”
可到头来这个延续既短暂也不精彩;曾经他也对着爱的女孩自信且骄傲,却发现在别人的一纸婚书面前,自己的骄傲可悲如蝼蚁;曾经自己也想过改变这个世界,却发现自己的生命痕迹如冬日里玻璃窗上的雾气,阳光一出来就什么都不剩下了。
他经常想起自己拿到诊断结果的那个下午,阳光穿过细密的春天落在脸上,风里吹来的毛絮在脸颊微微发痒,突然意识到这个世界已经和自己无关了。
他也读过无数励志的文字,但在宏伟的生死命题面前还是一阵又一阵的眩晕和茫然。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躺在病床上细数生命剩下的日子,得出一个结论:等死真的比死亡更加可怕。
面对一轮又一轮的探病者,他忍不住地去想,“我都这样了居然还得应酬。”他开始厌烦这样的日子,开始发脾气,开始恶语相向。
但最终他却开始沉默下去,像是走向绝望。终于有一天,他看着在病房里忙碌收拾的母亲,红着眼睛说道,“妈,我们去看雪山吧。”
史铁生说过,“但是太阳,他每时每刻都是夕阳也都是旭日。当他熄灭着走下山去收尽苍凉残照之际,正是他在另一面燃烧着爬上山巅布散烈烈朝辉之时。那一天,我也将沉静着走下山去,扶着我的拐杖。”
他想在自己落下去的时候不是坠落而是像太阳般熊熊燃烧,所以终于他看到了雪山,当阳光撒在洁白高耸的山巅,金色的光从遥远的山顶映入眼中,将整个瞳孔染成金色,他震撼于这巍峨的壮丽也沉醉于这瞬间的永恒。
身边的游客开始欢呼,因为在传说中日照金山会给人带来好运,从不相信命运的他也加入这场狂欢,盲目地相信这美好的传说并微笑着看向母亲,假如真的有好运,他希望能毫无保留地留给所有自己爱的人。
似乎好运真的降临,他意外地经历了一段神奇的旅程。
死亡是无声无息的泯灭,但等待死亡的过程却像是一次灵魂的漫漫长旅,面对那个空旷寂寥的世界和自称为神的骑士他仅仅像一个旅人般欣赏着一切却没有任何贪婪私念。
因为这是他对命运竖起的中指,骄傲且勇敢。
换个说法:他好像不那么“正常”了。
无论从社会心理学或是任何意义上来讲,作为一个具有独立思维的个体,在经历了等死和重生又死去的这样一个过程,从思想和行为上发生任何可能似乎都很正常。
但,这种“正常”在面对一个陌生而新鲜世界的时候就会形成某个看不到未来的多米诺骨牌效应。
现在,第一张牌已经推倒。
一切,就像彗星突破“洛希极限”一样无可挽回地向着毁灭滑落。
黑暗中传来某种灼热的注视,章尘努力探寻着视线的源头,但就像是鬼压床般的黑暗中一无所获。
他感受不到自己的躯体或是任何
可以证明自己存在的痕迹,但思维却异常活跃地闪烁着,像是黑夜深处遥远跳跃的星光。
时间变得没有任何意义,在不知数了多少个羊后一丝光明毫无征兆地降临,并不刺眼反而温和地像是傍晚的落日,柔和的光一点点侵蚀着黑暗。
思维在一瞬间的停滞后跳跃得更加剧烈仿佛某种被关了很久的幼兽,冲动而热烈地奔向远方。而光明的尽头,一张陌生的中年面孔映入“眼”中。
面阔中正,棱角分明,一脸络腮胡,额头处有一道明显的伤疤却并不狰狞反倒是平添几分坚毅果敢的豪气。眼睛不似老人般浑浊,反倒是分外明澈,脸庞红中泛紫纵横着二十一道皱纹,应该是整日抛头露面却没有涂防晒。
普通农民么?不,结合气质不合!!
总结:不是大侠就是土匪。
“霖儿,你能听到父亲的声音吗?”低沉的声音响彻整个空间。
“你好,哪位?”章尘毫无穿越者的自觉,像是接到陌生推销诈骗电话般随意。
“有反应,果然可以!”低沉的声音好似没有听到他回答般自顾自地兴奋起来。
男人脸上泛起亢奋的颜色,声音有些颤抖,“霖儿,是为父没能照顾好你让你遭贼人掳走。不过总算皇天不负,让为父找到你了,诸圣庇佑,福德无量!”
说着,中年汉子居然红着眼睛,做出一个让章尘无比奇怪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