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蓟州水君修的又是什么,你能救他,却不愿意救自己徒弟吗?”
清凉僧闻言也不恼,盘着手中念珠和声道:
“二位施主可知这水君来历?”
不等两人回答,老主持自顾自说着:
“天鲵兽本是雷属灵兽,最善行云布雨,它曾为了帮蓟州百姓求取三寸雨水,被朝廷用火杖一寸寸敲碎全身骨头,老衲问它是否后悔,它却说‘天衍大道五十,当为生民留取一线生机,哪能都由皇帝一人说了算。’对于这一州百姓,他曾是有大功德的。”
“哼,我看它的样子可没把你口中的‘生民百姓’放在心上,况且尘光会是什么德行自然不必多说了。”赵宗嗣冷哼着开口。
“尘光会不过是趁乱谋利之辈不足挂齿,施主可还记得三年前的‘闻香教之乱’?”
老主持淡淡开口,赵宗嗣先是一愣,随即想到什么。
“闻香教祸乱三州六府,这蓟州正是被妖人占据的三州之一啊。妖人在此荼毒生灵,犯下杀孽无数,整个蓟州饱受摧残。平乱之后,陛下又亲下谕旨,所有三州主官流配八百里,三州神道禁绝香火二十年,同时为了惩戒乱民,让三州之地三年内不能见一滴雨水。”
“这……皇帝有病吧。”
章尘忍不住想到前世史书上,大乱兵祸之后必有瘟疫,这皇帝非但不及时保境安民,居然下旨不让降雨,百姓遭了饥馑眼瞧着又是一场骨肉想食的惨幕,那位的脑子怕是被驴踢了。
老主持低头不语,显然对于朝廷的事情不愿多做评说。良久才缓缓开口:
“老衲虽助天鲵兽避过五衰八劫,可终是难逃那一道雷劫。他虽身为水君雷属,可因此事无端牵连失了香火功德的加持,想那水君面对煌煌雷劫应是满心恐惧,这才被尘光会寻隙控制。”
“因它的功德老衲帮他避了劫数;又因他恐惧雷劫临身,终是步步踏错,死在施主雷锏之下。世间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莫不如是。”
“放屁!”
赵宗嗣沉着脸怒喝一声,大手拍在石桌上嗡嗡震响。
“路不平,有人铲,事不公,有人管!它自己作死还谈什么因果?况且提出因果之说的佛图妖僧是个什么下场,你我心知肚明。”
面对赵宗嗣的怒容老主持先是一怔,然后嘴角如莲花瓣缓缓绽放出一抹笑意。随即开口:
“施主说得是,不过既然他已身死,不论恩怨,俱成烟云。施主找上老衲也不是来做场‘佛道之辩’的吧。”
“我不找你,我找他!”
赵宗嗣压下余怒,指着老主持身后低头不语的惠济说道,被赵宗嗣点名,惠济毫不意外地抬起头,眼睛不着痕迹地瞟了眼老主持,神色居然有些扭捏:
“老规矩?”
“老规矩!”
惠济对着老主持低头行了一礼,口中语气迟疑:
“师傅,我和赵施主过去叙叙旧。”
也不管老主持在场,赵宗嗣起身,两步跨到惠济身侧,如当日初见时一般用手臂夹着他光华的脑壳,向着树后走去,朗声笑着:
“走了,左老弟!”
不多时,树后不远处便传来惠济阵阵哀嚎,还有夹在毛毛雨声中的只言片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