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她妈一样是个妖精,那些男人真没出息,就好那口!”
她没想到田雅楠在放映室。
“骂有什么用,赶紧想办法,我亲眼看见林风和她手拉手逛街!”
姑姑家的表姐说话时,田禾已经靠近门口了。田雅楠骂那句她还没听出来骂的是谁,但表姐这一句声太大也太明显了,想装听不懂都难。
她一脚踹开门,里面的人大吃一惊,未来得及及张口辩解,热牛奶已兜头浇下……
那个春节的夜晚留给她最后的印象是表情丰富的脸,比戏剧脸谱还多样,表姐堂姐哭哭啼啼的脸,以及姑姑、伯母盛怒的脸,妈妈小心赔笑的脸……
回到家之后,任凭爸妈怎么问,她噙着泪咬着唇就是不说为什么发脾气。那种话,如何说得出口?
当时年纪小,有胆量反击飞扬跋扈的堂姐,而今却对一个小小的资料员好颜相对。原因很复杂,除了所失依怙,不得不放低姿态,这些年吃的亏,所经人世冷暖,无一不磨蚀她的棱角。她学会了察言观色,虚与委蛇。偶尔忍不住欲发作,她便会忍不住提醒自己:她都可以把自己卖了换钱,忍气吞声一下,又有什么不可以?
解决完午餐回公司,走到电梯口电梯恰关上,她认命朝右挪了挪,等待另一部往下降的电梯。
“叮——”
刚合上的电梯门又开了,里面西装革履的男士彬彬有礼做了一个请的动作:“不好意思,我还以为没别人了。”
田禾冲他微笑着说了声谢谢,进了电梯。
男士看了眼她摁下的楼层数字,“你也是新野的?看着有点面熟,设计部的?”
田禾诧异,她在设计部只待了一周多,相熟的也只那几位同办公室的同事,个别人她甚至还叫不上名字,电梯里的男人怎么会认识她?
“你好,我叫贾一洋。”对方主动做介绍。
田禾鼓了鼓眼珠。贾一洋,国内古建行业一颗闪闪发光的新星,毕业于意大利罗马大学古建专业,回国后参与了几个大项目,其中就有去年轰动全国的东篱古镇古祠堂复原工程。初到设计部,听张姐说起大名鼎鼎的贾一洋眼下是设计部总监,她激动得差点跳起来,要是告诉夏暖那个二货,她定高兴疯了。要知道,她们的毕业论文就引用了不少贾一洋的著述。只恨在设计部待得时间短,无缘得见,不料今日在天梯得遇大神本尊,田禾激动得整个人都傻掉了,张大嘴巴,不知要说什么,直到听见偶像说:“没记错的话,你是叫田禾吧?”
“?”田禾惊诧,第一次见他,他居然叫出了自己的名字。
“我看过你的简历,难得见到证件照也照得那么漂亮的女生,就顺便记住了你的名字。出差前又看了你和张姐整理的调研报告,非常出色,所以对你印象比较深。”
能得到偶像嘉奖,真真是莫大的欣喜,田禾很高兴,话匣子也打开了。
电梯快到了,贾一洋一副关爱下属的口气对她说:“以后工作上有什么麻烦,尽管来找我。”
话一说完,原本兴高采烈的田禾蓦然收了笑,“贾总监,你可能不知道,我离开设计部了,现在资料室。”
“什么?”贾一洋很震惊,他就出了趟差而已,怎么发生了这种事?待要发问,电梯门开了,田禾率先走了出去,“再见,贾总监。”
田禾是真喜欢她的专业,如果没有变故,她现在还在设计部,就能经常和偶像接触,就可以假公济私向他讨教。只是可惜,她太高估了自己在赵时飞心里的分量。
推开办公室门,一股浓郁的葱香味扑鼻,小童大口大口扒着饭,脸几乎埋进饭盒里。听到脚步声,头也不抬招呼:“你回来了,这么快!”
“嗯。”田禾闷闷应了声,拿了杯子去茶水间泡咖啡。
回来时,小童还在吃。她皱皱眉,顺手把杯子放在桌沿,走到窗边拉开窗。然后回到座位,低头喝咖啡,假装没有看见对面射来的不满的目光。这些年她学到的并不只忍气吞声。
*
赵时飞没有再找过她,也没有以任何途径询问她盘子的下落,好像一点也不关心。说什么女人心海底针,田禾觉得男人心才是海底针。他明明就是为了盘子才跟自己在一起,窗户纸都捅破了,还装作若无其事,有必要么?
他按兵不动,她也以静制动。
田禾一直自我安慰,赵时飞不喜欢她没什么大不了,反正他在她心里也没那么重要。可当亲眼看到他和一个漂亮女人亲亲热热走在一起时,眼睛还是被灼了下。
那天,田禾去医院看病。
她很久没生过病了,爸爸走后,妈妈身体彻底垮了。田禾告诉自己,一定要锻炼好身体,才能照顾好妈妈。这次回来,不知怎么搞的,吹了阵冷风嗓子就开始疼了。开始她没在意,喝了两天胖大海罗汉果,非但嗓子没好,感冒加重,耳朵也开始疼了,只好去看医生。
因为父亲的去世,再加上母亲的病三天两头要往医院跑,田禾心理上对医院是很抗拒的。但病这玩意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无奈之下,田禾捂着一阵疼过一阵的耳朵打着喷嚏心不甘情不愿去了医院。没想竟撞上了这一幕。
宽敞的走廊,她提着药袋子站在一端,看见赵时飞和一个年轻女孩儿肩并肩说说笑笑从另一头走来。女孩儿穿了件水红色裙子,映衬着稚嫩的面庞,像极了一朵沾着晨露的喇叭花。他和她挨得那么近,笑得那么开心,那样真切。
田禾揉揉眼,再睁开,他们越走越近,真的不是梦。
作者有话要说: 评论在哪里 收藏在哪里 (ㄒoㄒ)~~
☆、第13章
小的时候日子是一天一天过去的,长大后变成一月一月甚至一年一年。此刻,田禾安安静静坐在车里,望见医院门口有农妇卖新鲜水果,微微有点错愕,不知不觉中秋天的果子都熟了。南合的秋天很短暂,往往冬天来了人们才后知后觉发现秋天已经鸣金收兵了,想要揪一缕它急切切逃走的尾鬃,已然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