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如风一脸的心疼,“泡什么茶,白开水就招待了,你看你,烧水洗杯子沏茶都要浪费精力,赶紧回去休息吧!”
他轻声慢语把妻子哄进屋,小心翼翼地搀扶着。
这反差太强烈。
凌燃甚至不敢相信这个温柔到极点,做小伏低的贴心丈夫,跟刚刚倨傲自负,脾气恶劣的杜先生是一个人。
时灵珊原本还不高兴着,见状也不由自主地笑了下,“原来是个粑耳朵。”
凌燃耳朵动了动,“粑耳朵?”
时灵珊就笑,“方言,就是说男人妻管严。”
这话被出门的杜如风听见了,白净脸皮唰得一下就红了,明明面红耳赤却还犟着脖子道。
“什么粑耳朵,我这叫爱护家眷!大学中庸有云,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必得格物致知,正心诚意,修身齐家,才能治国平天下。”
“我不求治国平天下,把小家顾好总是可以的!”
时灵珊噗嗤一下笑出来,拢了拢臂弯的披巾,学着杜如风半文半白的语气,“是是是,杜先生对夫人一心一意,实乃当代男子楷模。”
她早就打听清楚了,杜如风很少出门就是为了在家里陪伴病弱的妻子,住在这里也是因为妻子喜欢老宅的风景。
可见这人虽然脾气怪了些,但为人还是很正派的。
时灵珊决定再观望一下。
她扭头打算冲凌燃使一个稍安勿躁的眼色,结果就看见少年平静的脸。
也对,这孩子向来沉得住气。
时灵珊脸上多了一抹自得的笑意,她就不信了,杜如风这种爱舞成痴的人,会看不上她家心肝剔透,天赋过人的徒弟。
她把手搭在凌燃肩上,“杜先生,我们继续聊?”
杜如风的脸色已经和缓下来。
被妻子打断一下,他很快想到眼前的少年是妻子那边的亲戚介绍来的,多少得给几分薄面。
他含蓄地点了点头,邀请两位客人坐下,“茶水都泡好了,你们也尝尝吧。”要不然可就浪费她的一番心意了。
凌燃跟自家老师对视一眼,就跟着坐下。
杜如风的眼一直落在少年身上,明目张胆地打量评估。
凌燃也不是什么都不懂。
从刚才的话语神情里,他大概猜到了些杜如风对自己不满的源头,所以坐下时依旧保持着良好的仪态。
头端正,颈伸直,肩均平,脊背挺直,双腿自然垂落,整个人因为只坐椅子的前三分之一而微微紧绷。
这是他从古琴科普课上学会的坐姿要求,广陵派的老师就是这样说的。
虽说古琴和古典舞差别很大,但应该也有某种共通之处吧。
凌燃很认真地想,拿出了自己的十二分用心。
就像是在应对什么入学考试。
杜如风看在眼里,脸上不显,心里却点了点头。
挑剔的眼光终于不带偏见地落在少年身上,然后就发现,嘿,这小子的身材比例是真的不错。
完美地符合要求舞者的三长一小:腿够长,手也长,脖颈修长不说,头也小。
是个学舞的好苗子。
最重要的是,天然就有一份从人群里脱颖而出的好气质。
如果硬要杜如风形容,大概就跟他这池子里才冒尖尖角的小荷一样,清新,干净,生机勃勃。
杜如风不由自主地对少年多了一份好感。
但要求一点都不能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