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会有事,我都‘看见’了。”
瞿思齐的头又被挨了一顿猛敲,这次打得非常重,龙初夏生气地说:“过去无法改变,但未来却有改变的可能,也许会变得更好,也许会变得更糟。这次是你运气好,下次呢?”
瞿思齐脸色有些白,可怜兮兮地对小舟说:“小舟,我……对不起。”
白小舟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古人云交友须谨慎,诚不我欺。
“这两条蛇怎么处理?”她往床下一指,那两条青蛇病怏怏地抬起头,额上各贴了一张黄符。
“都是它们在兴风作浪,杀了。”瞿思齐愤愤然,“为民除害。”
青蛇盯着白小舟,身子微微发抖,像是在乞求:“好歹我们也保护了瞿家这么多年兴旺不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如果不是当年它们和那两个怪物勾结,跟死老太婆定什么契约,我怎么会……”他顿了顿,眼圈有些红,“老师,不能留下这两个祸患。”
龙初夏蹲下身,在青蛇身上摸索,最后停在七寸的地方,那里有一个烙印,虽然年代久远,但仔细看,还是能看清是个“瞿”字。
她似乎松了口气,微笑着将符纸撕下,手轻轻地按住那个字,嘴里念念有词,当她的手移开,“瞿”字消失无踪。两条青蛇朝房门外蜿蜒而去,年轻的那条回过头来感激地看了她一眼,一入庭院便不见了踪迹。
“老师。”瞿思齐有些生气,“为什么要放他们走?如果他们再害人……”
“傻小子,四十年前的事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他们被你们瞿家的咒术禁锢在这宅子里做了几百年的守护神,是时候重获自由了。”瞿思齐不信,龙初夏笑道:“不如请老夫人给我们讲个故事吧。”
“这个故事在家族里流传了很多年了,但一直是瞿家的禁忌,不可与外人说起。”老夫人坐在正厅的容像画下,手中抓着那串佛珠,就像抓着最后一棵救命稻草,不知是不是因为受了惊吓,精神愈加萎靡,“瞿家刚刚搬进易宅的时候,很害怕这栋宅子的传说,请了不少高僧来驱邪,都没什么效果。那时瞿家有个少年,是庶出子嗣,不得宠,便被安排在易清涟夫妇的屋里居住。不久之后,瞿家开始有了流言,说有人听见小少爷屋里常有女人的笑声,小少爷的功课也一落千丈,外面流传他是被那条青蛇所化的蛇妖所惑。瞿老爷大怒,从京城请了道士来收妖,没想到小少爷和青蛇连子嗣都生下来了。那道士不知道是什么来路,竟教了瞿老爷一个损阴德的法子,说将青蛇禁锢在家中,它们就会成为家神,保护这个家世代不衰。但是光靠符咒是不够的,还需要拥有瞿家血脉的某个人的骨髓。”
白小舟胸口冰冷,她已经能够猜测到故事的发展。
“瞿老爷鬼迷心窍,竟然用小少爷——他的小儿子的骨髓完成了咒术。”她抬起头看墙上所悬挂的那幅画,“并供奉了蛇母。”
虎毒不食子,究竟是什么样的父亲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之后我们家的生意越来越顺,很快就兴旺发达起来。可是瞿老爷不久后就得了重病去世了。”她悲戚地望着屋外,院落冷清孤寂,“现在家蛇走了,瞿家的好日子也要到头儿了吧。”
瞿思齐冷笑:“种恶因得恶果,求神拜佛已经很愚蠢了,还要寄希望于妖魔,别说家族破败,甚至连性命都要不保。您老人家难道还没得到教训吗?”
瞿老夫人不敢看他,低头数佛珠:“思齐,希望你能明白我的苦心,我只是……”
“你只是不想失去我父亲,这话你给我茶里下药的时候就已经说过一遍了。”瞿思齐起身往外走,“我已经听腻了。”
“思齐。”瞿老夫人叫住他,“你真的不肯原谅我吗?”
瞿思齐侧过脸来,冷冷道:“这话还是对我过世的母亲说吧。”
瞿老夫人脸色惨白,沉默不语,龙初夏朝小舟、朱翊凯使了个眼色,起身告辞。白小舟偷偷问:“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啊?”
“思齐不想别人知道,我们就不要问。”
这是瞿家的家事,外人的确不该多问,白小舟乖乖闭嘴,坐上朱翊凯的车。瞿思齐坐在副驾驶座,一路上都很安静,他向来聒噪,这还是白小舟第一次看到他这么安静,都有些不习惯。
当车子驶出凤铃镇的时候,白小舟看见一个白头发的年轻人坐在牌坊下面晒太阳,身边还趴了一条川东猎犬。
那不是图书管理员吗?
“停车,快停车!”
“怎么了?忘了东西?”
白小舟开门下去,白发年轻人却不见了,只有一条老得眼睛都睁不开的川东猎犬。
“奇怪,哪儿去了?”她自言自语,朱翊凯走过来:“你又看到脏东西了?”
他究竟是谁?为什么要帮我?白小舟从包里掏出那张弥漫着异香的借书证,这是他给她的唯一东西,难道这不是借书证,而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通行证吗?
“小舟,这世上有很多事都是不能深究的。”朱翊凯望着重重院落的深处,仿佛看到了什么,似有所悟,“走吧,大家都在等你。”
车子启动,白小舟望着越来越远的凤铃镇,青山绿水,白墙黑瓦,天上的白云自卷自舒,好一片宁静安然的桃花源。或许,人与非人和平相处才是这片天地最原始最美丽的景色吧。
她握紧了借书证,知道总有一天,她和那个白发年轻人还会再见面的。
回到研究所,还是和往常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