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个朋友,我是说‘那个朋友’啊。”简新筠强调着,把脑袋从他的右肩换到左肩,“从小爹不疼娘不爱的,上学的时候也没谈过恋爱。所以啊,但凡有个人对她表现得殷勤一点,多提供一点情绪价值,她就会把真心交出去。”
她说着,又闷声笑了一下,“哈,可惜帅哥是个‘渣男’……他害我朋友丢了工作,还害她被网暴。”
她说到这里就停了,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的“无中生友”在祁遇的心里掀起了多大的波澜。
这股波澜涌到喉头,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祁遇被噎住了,好半天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那他太可恨了,下次你带我去找他,我帮你的朋友揍他一顿。”
“嗯,好。”
简新筠应了一声便不说话了,祁遇拢着她的膝窝往上托了托,小心翼翼地问道:“你的朋友……还喜欢他吗?”
简新筠没有回答,而祁遇一直等着,直到走到她的小区后门,她才说道:“我的那个朋友,和渣男做过一段时间的炮友,她好傻。”
后门没什么路灯,祁遇走得更小心了。他敛住呼吸,像在注意路况,又像在伺机抓住一次袒露真心的机会,是以强忍着心底那股强烈的酸胀感,平静地问道:“怎么说?”
“之前,她还想钓金龟婿呢——”简新筠扯着嗓子,答非所问道,“她想过优渥的物质生活,想要亲密的肌肤相亲……可她后来才明白,不管是物质,还是性,她想要的只是别人的关注和爱罢了。就拿她钓金龟婿举例好了,她以为有了高工资,再找个好老公,就能让父母重视她,让外人羡慕她。”她讥笑着,又把话题绕了回来,“这还不傻?”
其实,祁遇是了解她的原生家庭的。他知道,简新筠年幼时,被家人习惯性地忽视着,待她长大了,又被当成一个“工具人”。可当她把这一切掰开了、揉碎了,说给他听的时候,他才意识到,那种自小刻在她骨子里的“不满足”,对她的影响有多大。
同时,他也意识到自己当时潜入唯信,与她暧昧拉扯的行为,对她造成的伤害又有多大。
他不只是害她丢了工作,更是在她追求“被爱”的路上,留给她一道又长又深的伤痕。
她不傻。
傻的是他。
光线昏暗中,懊悔和自责宛如锥刺般穿透了祁遇的心房,简新筠呼在他耳侧的每一道呼吸,都像狂风一般吞噬了他。
他做不出回应,更无颜去说一些安慰的话,只能这样沉默着将她背回了家。
“到家了!”看到熟悉的防盗门,简新筠连语气都轻快起来。她拍了拍祁遇的肩膀,说了句:“谢谢师傅。”
敢情是把他当成快车司机了?祁遇哭笑不得,一边将她放在地上,一边说:“不客气,输密码。”
“输输输。”简新筠还有些站不稳,整个人左右乱晃,可当她摸向密码锁时,又像想起什么似的交代道,“你把眼睛闭起来。”
祁遇叹息一声,随即闭上眼睛。没过几秒,他便听到简新筠的声音伴着密码锁的滴滴声传来:“74……52……”
她要他闭眼,却把密码一字不差地全念给他听了。
房门打开的一刹那,祁遇心想:从今以后,绝不能让简新筠一个人在外喝醉了。
他刚做了决定,就被简新筠拉进了玄关。啪嗒一声,灯亮了。
时隔许久,他再次踏进她的空间,看着屋内熟悉又混乱的摆设,他自心底升起一股经年此去、失而复得的复杂感受。
奈何这种感受还未持续太久,耳边便传来扑通一声。他吓得抬眼——原来是简新筠左脚拌右脚,摔在了地毯上。
她痛得呜哇乱叫,两只手在空中抓着什么。祁遇一个健步上前,扯住了她的手腕。
“师傅,好痛。”她呜咽着,扁了扁嘴。
“痛就别动。”祁遇无奈又宠溺,就像在哄一个胡闹的孩子。
他将简新筠打横抱起,快步进了卧室,再将她合衣放在床上,交代道:“你乖乖躺着,我去给你倒杯热水。”
简新筠点点头,将脑袋埋进枕头里。松软的枕头似有魔法,稀释了她的酸楚与困倦,她不自觉地就闭上了眼睛。
祁遇就这么坐在床边,视线温柔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直到确定她睡着了,这才起身去了厨房。
厨房乱糟糟的,还留着早午餐的食材。祁遇先是找出保鲜袋,将食材重新打包,放回冰箱里,然后,他倒掉烧水壶里凉掉的水,重新续了一壶,放回底座上。
烧水壶开始嗡嗡作响,他又开始找蜂蜜。就在他毫无头绪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道声音:“蜂蜜在最上面的那个柜子里。”
祁遇闻声回头,就见简新筠醒了,正倚在门框上,直勾勾看着他。
他不敢与她对视太久,一扭头就去开最上面的柜子。可他刚摸到门把手,就听简新筠哭了。
祁遇被她的这个反应吓到了,连忙去哄她:“怎么了?是不是头痛?”
“我刚想起一件事——”简新筠摇了摇头,一头乱发都甩了起来,“那个渣男要结婚了。”
“谁说的?”祁遇反应了好半天,才哑然失笑道,“那个婚他不结了。”
他一反手就握住她的手掌,简新筠摸到了他掌心的伤疤,记忆更加错乱了。她像没听见祁遇说了什么,只自顾自的往下说:“他的未婚妻是个疯子……你知道她疯得多厉害吗?渣男那么好的基因,以后要是生个精神有缺陷的孩子……可怎么办才好……”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