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就对奶奶的突然死亡心存顾虑,又因为职业的关系免不了会多想几分,蔡平强说养老院近期死亡人数远超平时,由不得他不往歪了想!
他们的奶奶可是一直都住在安康养老院的,只到最近,老人家眼看着不行了,才由亲人接回来贴身照顾,这才月余,就去了,而且还是无病无灾无明显病痛,人就没了!
“哥,你怎么看?”刚刚蔡平强又重复了一遍养老院近三个月来死亡率畸高、院里的传言越来越离谱的事,王家梁有些紧张地盯着自家哥哥,希望他能从中发现异样。
“这有什么奇怪的。人上了年纪,说病就病,就没就没,不都正常吗?这几个月去的多,也许完全就是巧合。”
“哥!你身为警察,就一点职业敏感度都没有吗?”王家梁有些着急,以前没觉得自家哥哥这么迟钝啊。
“我身为警察,讲的是证据,看的也是证据!职业敏感与神经过敏之间有很大差距。家梁,你别再胡思乱想了。奶奶是病没的,没人害她。她一个九十岁的老人家,与人无怨的,没人害她又有几年好活,谁会非要她死不可?”
“这世道、这人心,你以为是几十年前,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啊?没有理由就不能杀人了吗?无差别犯罪,为了满足自己变态的内心而杀戮的,没有吗?也许有些人就是单纯地以杀人为乐趣呢?”
王家栋看着争得脸红脖子粗的弟弟,叹了口气:“你呀,少看些乱七八糟的电视。”自家弟弟是个美剧迷,什么犯罪心理、警察世家,一季一季追着看。
“跟电视有什么关系!大洋彼岸太远,那文沫呢?她总不能是假的吧?她以前办过的案子,抓过的凶手,有几个是有仇有怨的?无辜被害的多了去了!”
“动机呢?杀老人,动机是什么?”
“觉得他们年纪大了,不能造福社会,只浪费粮食,将他们从地球上抹杀;认为他们倚老卖老,全都变坏了,想提高全民素质;或者再黑心一点,有些老人有自己的私房,工作人员为了钱,杀了他们,侵占他们的钱财;再或者根本就是养老院人满为患,把这些住得久的,已经捞不着油水的杀了,再招些新人进来挣钱”王家梁天马行空地想象。
“哎哟,小祖宗喂,药可以乱说,话可不能乱说。我们可不挣那黑心钱,更没有心狠手辣的工作人员。”蔡平强听着这话的走向不对,赶紧出声打断。
安康养老院是公办性质,虽然也会收费,但相对低廉,不会像一般的私营老年公寓那样,将照顾老人做成产业,以挣钱为目的。
他们这里的工作人员常年处于短缺状态,工资不高,劳动强度不小,新人除了特别有爱心,不为吃穿发愁的,哪个能长长久久干下去?
可以说,这是一群真正全心全意为老年人服务的善良人,蔡平强这辈子最自豪的事,就是手下有这么一群下属,在他眼里,他们最可爱,自然容不得人诋毁,假设都不行。
“那你敢说,这些老人死了之后,腾出来的新位置没进新人?”被打断的王家梁很生气,矛头直指蔡平强。
“”蔡平强还真没法说。有空着的床位不进人,他是等着被骂死了呢吗?他们到底知不知道公立养老院全市才几所啊?知不知道有多少人为了进来一等就是好几年吗?知不知道那长长的等待名单上有多少也算本市有头有脸的人家吗?
他顶住了各方压力,只看老人身体状况和等待时间,铁面无私,伤了多少人,为的是什么?他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他的对与错,养老院里的是与非,不是别人三言两语就能抹杀的。
懒得再听这两兄弟斗嘴,他还有的是事等着呢,甩甩袖子,直接扭头走了。
留下兄弟两个,仍然在为自家奶奶是谋杀还是自然死亡争论不休。王家梁说服不了哥哥,又无论如何都放不下,对于亲近长辈死亡这一事实,他接受无能,巴不得能找到别的借口。
可自家奶奶死在自家床上,衣服也是亲近的小辈换的,身上有伤没伤一眼就能看出来,哪里能瞒得过去?丧礼进行到一半,他又怎么能将奶奶从棺材里拉出来,再送去法医那检验?自家哥哥同不同意都是小事,他只要敢,他爹加他叔叔伯伯都能打死他。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王家兄弟回来上班,快节奏的现代生活没有留给我们太多时间哀悼死者,似乎送去火化、骨灰一埋,便能连着丧亲之痛一起掩埋,然后轻松继续自己的人生。
薄情至此,王家梁无言以对地看着所有亲戚一瞬间走个干净,偌大的屋子前脚还人满为患,后脚便寂静得掉根针都听得见,深深地忧伤了。
于是归来上班时情绪不佳,简直像炸药桶似的,谁点都炸,把当哥哥的愁的,跟在他屁股后头专业给人道歉。有这么个不着调的弟弟,头疼。
让他满血复活的,是蔡平强私下里打来的电话:安康养老院又死一个!
死人放在养老院里不稀奇,稀奇的是,死的这位老人家早几年卧床不起,需要特殊护理,一直以来活得都挺好的,结果今天早上护理员进屋给他送早饭,就发现老者躺在地上,已经硬了,他脑后有一小滩出血,脸上满是惊骇,眼睛凸得几乎要掉出来。
蔡平强以为老人是自己掉下来的,以他的身体状况,掉下床肯定上不来,但护理员一口咬定,昨天夜里十点多钟,她伺候老人睡下时还一切正常。老人睡觉很老实,连翻身动作都做不完,又怎么能掉下床呢?一米八宽的大床,像他这么干瘦的老人睡三个也不嫌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