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你害怕死吗?”沉默片刻,孩子脑袋贴到窗户上对着黑漆漆的机舱外没头没脑的问。
马萍转过头也看着乌黑的外面,这一刻跟一个孩子讨论死亡是件诡异的事,可对于现在的两人来说又是再正常不过的,语调里带了些自己没察觉的落寞:“我不害怕死”
是啊,死亡有什么好怕的呢,本就是生命的一部分,我们并不惧怕死亡,我们害怕的只是至亲会离去,害怕稍纵即逝的光阴里我们如同尘埃什么也没留下。
“我喜欢你”孩子转过头看一眼马萍,被帽子遮了一半的脸带上了些柔和,顿了顿,沉声又说:“我从小就是个白血病患儿”
马萍呆了呆,伸过手握住了这孩子极瘦的手,温声说:“阿姨也告诉你个秘密,阿姨是个癌症患者。”
手握着手,俩人再没说话,却能感觉到亲近了许多,还没到路的尽头,有个同伴是件舒心的事。
猛地,机舱颠簸起来,越来越厉害,有人大叫着飞机要爆炸了。
马萍心脏突突跳的厉害紧闭双眼全身颤抖,突然,隔壁的孩子用力翻握住她的手,她头上的帽子已然脱落,脸颊上增添了两抹鬼魅的绯红,整个人有股不可言状的兴奋,大声对着马萍喊了句:“一块上路吧”。
快速的颠簸中马萍感觉到身体被抛出,一股极大的力量推着她往前快速飞出,脑子空白一片,身体已不再是自己的,眼睛却能看到白晃晃的东西在身边飞快漂过。漂了多久了?马萍觉得久到快没头的时候,身体有了意识,发现自己孤零零站在一个桥下面。
“来世想做棵树?”有人在说话,循着声音看去,一个穿红色官府的判官正拿着本册子嘀咕。
“又傻了一个,问你呢,来世投胎你想做棵树?”判官看看呆滞的马萍,不耐烦的问。
“是”马萍脑袋使劲转了又转才意识到自己在孟婆桥下准备要再投生呢。
“咦,不对啊,这生死册上载着你还有三十年活头呢,怎么搞的?”判官摸着胡子自己也楞了,合上册子说:“你现在没法即刻投生,得再活满30年才能转世成为一颗树,这为人续满30年倒是可以让你自己选时间,你已经死了就再不能回去现在,只剩下未来和过去可选,你是要选未来啊还是过去?”
判官看看又是一脸呆愣的马萍,又不耐烦了:“最近人间人人话穿越,我以为穿越知识已经普及了呢,美国人想穿越到未来,中国人想回到过去,你想活到过去呢还是未来?”
“过去吧”马萍摸摸自己脑门低声答,他说自己已经死了呢,脑袋快要炸开了,中国人历史长所以大多愿意穿越回过去看看真正的历史,美国人历史太短更喜欢探索未来。
判官又展开册子,在册子上打着勾。头也没抬,又说:“最近人间不太平要求穿越的人太多,各个朝代都有人排着队等穿呢,就给你个架空吧免排队。你的肉身你也认识”
我的肉身?随即马萍看到了小星,她轻飘飘的从远处跑过来,脸上带着笑,发自内心的笑。
这次马萍反应很快,立刻大声问“小星,我占了你肉身,你怎么办?”
“魂飞魄散,永不超生”判官说着,合上那本生死本,迈着四方步走过来,又补了句“这可是她自己选的。
“前生我活的太累,阿姨,这一世替我好好活着。”说完,小星扑到马萍怀里。
再醒过来时,马萍已经躺在一个山窝窝里,是11岁小星的身体和自己的记忆。从重生的那一刻开始,马萍改名马小星。
“这一世替我好好活着!”在以后的日子里,当马萍沮丧难堪到无法忍受,无数次觉得过不下去时小星这句话就响在耳边。
徐家四少爷
这是大元二十四年的冬天,刚过了大寒,湖水里的冰是一年里最厚的,官道边树林里白呼呼厚厚的全是积雪。
呼哧呼哧叮铛叮铛,是马儿在赶路,喘着粗气晃着身上的铃铛,官道上一架马车从南至北慢慢行过来。马车上坐着一个赶车老汉也不着急催着马儿赶路,歪着身子却是冲着车里说话。
“少爷,这眼看再有小半个月就过年了,周姨娘行事虽不厚道,但这个时候出门怕是不妥当。”
车内传出两声咳嗽,一个很年轻的声音传出来:“想过个轻快年才避开他们北上的,就是连累了老富,今年过年你就不能跟你侄儿一起过了。”
赶车老汉连连摆手“少爷莫要这么说,当年我在老爷夫人前面发过誓要好好照顾少爷,唉,只怨我没本事这几年少爷没少受那周姨娘一家子欺凌,不过也算熬出头了,今年少爷十八岁了按祖例也可自己单过了,日后便能少受周姨娘他们的气。”
车内年轻男人只笑笑算作应答。
嘶—马儿突然前蹄上抬嘶叫着,老富赶紧拉缰绳,抬眼一看,官道上突然窜出一个穿的破破烂烂半大小孩站在马前,差点把马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