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青鹏不禁心生疑虑,难道这里面真有隐情,莫非是赵青河捣鬼?他出身于平民阶层,没有其他师兄的骄气傲气,又谦虚有礼,手脚勤快,很快便获得了众人的好感。在衡山派中做打杂苦工的共有九人,五男四女,以邹靖夫妇为首,大都是躲避战乱兵灾时候逃到山上寻求庇护的,负责包括洗衣做饭在内的所有杂务,直接受刘天月指挥管辖。邹靖的妻子彭烟儿三十多岁,长得丰满高挑,温柔和气,与丈夫正是一对绝配。
彭烟儿一见胡青鹏便十分喜欢,仔细地端详他的面容,不知想起了什么往事,眼里竟浮现泪光,对丈夫道:“大哥,我们的孩子若在,大概也有这么高了!”
邹靖浓眉一皱,沉声道:“你不看看是什么场合,又来胡言乱语了!外边的人等着开饭呢,快干活去!”彭烟儿暗暗一惊,省悟到自己失态了,对胡青鹏温柔一笑,忙转身离开。胡青鹏情不自禁地想起了自己的母亲,也是这么和蔼可亲,鼻尖酸酸的只想掉泪。
忙活了一个中午,胡青鹏连气都来不及喘,又马不停蹄地跑去跟众师兄练武。陈青华闻到他身上的异味,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小手在鼻尖前轻轻扇动,皱眉问道:“小师弟,你中午吃饭的时候到哪里去了?怎么一身的油烟味?”
胡青鹏挠头道:“我中午去厨房打杂帮工,所以身上有味道。”
陈青华讶然道:“你为什么要去干下人的活?是我娘安排的吗?我这就去找她问清楚,为什么让你一个人受委屈!”
胡青鹏忙拉住她的手,急道:“师姐,我是自愿的,你不要去找六师叔理论了!而且我觉得这样子并不委屈,反正多干活又不会累死人。”他担心陈青华一闹之后,自己反会陷入更困难的境地,届时所吃的苦头还要多。目前惟有逆来顺受,千万别授人以柄,先站稳脚跟再说。
陈青华从小在山上长大,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不知人间疾苦,哪能体会胡青鹏的窘迫和忧虑,觉得这人真是奇怪,自己好心要帮助他摆脱困境,他却不领情!越想越气,跺足道:“你愿意吃苦受罪那是你自己的事,我再也不管你了!”说罢拂袖而去。
胡青鹏望着她的背影,既无奈又难过,实在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没有耐性,说生气就生气,不给自己进一步解释的机会。
赵青河在一旁暗自偷笑,没有师妹从中阻梗的话,这穷小子岂不是如泥人似的任他揉捏玩弄?当下决定加大训练量,务要将胡青鹏操练得趴下。胡青鹏无意间看见他的眼神,明明阳光火辣炽热,仍不禁打了个寒战。
当胡青鹏拖着疲惫至极点的身子走进厨房,彭烟儿首先上来抱住他,心疼地道:“天啊,他们是不是故意折磨人呀?大哥,你看看这孩子,累得只剩下一口气了!”众人一窝蜂地拥上来,七嘴八舌地纷纷表示关怀。胡青鹏一时间受宠若惊,心下感动,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突然邹靖喝道:“都别吵了!该干嘛的干嘛去,不然无法准点开饭了!”张开蒲扇大手,把胡青鹏轻松地提起来,走到厨房后面的空地上。彭烟儿追在丈夫身后问:“大哥,你抓着他做什么?你的手别太用力,小心弄疼人家。”
邹靖将胡青鹏放下地,指着墙边堆积如山的木柴道:“夫人有过交代,不管多累都不允许你偷懒。你今天下午就跟着我练习劈柴罢!”
胡青鹏此刻全身乏力,右臂因拔剑动作做得太多,麻木得几乎不能动弹,瞪着那些又粗又圆的木头,一个头变成两个大,以他这时的臂力连斧头都举不动,哪有力气去劈开木柴?!可是如果完不成任务,一旦邹靖向刘天月如实反映,自己恐怕下场不妙啊。当下求援地望向彭烟儿,期盼她能为自己讲两句好话。
彭烟儿神情却有点古怪,以眼神示意他不必担忧,对丈夫道:“大哥,你真的决定要教会他吗?”
邹靖微微一笑,露出罕有的温柔神情,轻伸猿臂,揽住妻子丰腴柔软的腰身,叹道:“烟儿,我知道这些年苦了你了!难得你如此喜欢这个小孩,我当然要好好地增强他的实力。我可不想再看见你为他担心受怕的样子。”
彭烟儿心中大为感动,轻轻靠在他的胸膛,轻声道:“大哥,谢谢你!”两人相互依偎,夕阳的余晖照射下来,彼此的心头都荡漾着浓浓的柔情蜜意。
胡青鹏看着他们两情相悦的模样,尽管还不懂男女之情为何物,心里亦好生羡慕。
邹靖将妻子遣开,弯腰捡起地上一柄黑色的斧头,接着竖起一根圆木,对胡青鹏道:“你先看我如何劈柴,等会照着做。这里面也有诀窍和学问,你仔细看清楚了!”只见他双腿微曲,单臂将铁斧高举过头,上身微微后仰,然后手臂挥动,斧头呼的闪电般劈落而下,喀的一声轻响,坚硬的圆木如豆腐般当中裂开,断口极为光滑平整。他的动作简洁连贯,一气呵成,体现了速度和力量的完美结合。虽然仅仅是一个简单的劈砍动作,但几乎无懈可击。如果对象不是木头而是人,恐怕十有**躲不开。
胡青鹏目瞪口呆,想不到劈柴都有这么高的境界!在邹靖挥动铁斧的那一刻,他甚至感到邹靖和铁斧已经连成一体,隐隐传来无坚不摧的异感。这种令人胆寒的感觉,他只从易辉、欧阳绝等少数几个人身上感受过,又惊又佩,开口道:“邹大叔,你这手功夫好厉害!你……是不是练过武功呀?”
邹靖哈哈笑道:“我一个粗人哪会练什么武功,我只晓得如何用斧头砍柴。如果你跟我一样用了二十年的斧头,还是可以装模作样吓唬别人的。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练剑的,但以我二十年的用斧经验来看,只要掌握好力量、速度、角度和协调好身体的各处肌肉关节,不论你手里是剑还是别的什么,都能达到预期的效果。你说对不对?”
胡青鹏点点头道:“邹大叔说的好象很有道理哦!”虽然他还没有真正开始练剑,学习如何运剑出剑的方法,但前来衡山的路上几经生死考验,看多了高手间的搏杀,多多少少也看出一点苗头,有自己的心得体会。那些高手使出来的杀招并不是盲目的追求最大威力,而是将力量、速度、角度等因素综合起来考虑,扬长避短,虚实相间,攻敌之必救,务求掌控战局的主动权。当然,人毕竟是活动变化的,不是一截死木头,所以出手的时候还要掌握好时机,要懂得灵活应变,否则再完美的招数也没有用处。
邹靖将斧头抛到他的手中,竖起一根圆木,道:“你来试一试!”
胡青鹏手中一沉,斧头差点脱手砸到脚上,苦着脸道:“邹大叔,这斧头太沉了,我现在哪还有力气把它举起来?”
邹靖道:“既然你右手无力,为什么不用你的左手呢?”
“左手?”胡青鹏愕然。他用惯了右手,从未想过左手也可以拿斧头劈柴。当下试着将斧头交到左手中,勉强可以挥动,但是因为从前缺少运动的关系,左手明显不够灵活,挥动铁斧的时候总觉得有些别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