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臂圣程元山对于唐铁意的那个破绽,没有贪功冒进,老人只是默默退去。
面对这位北晋龙武大将军,并非没有一战之力,相反,他认为自己胜算更大,但是正面接下唐铁意两刀之后,自己必然受伤不轻,到时候恐怕就轮到别人来割取自己的头颅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弹弓在下。
唐铁意猛然低头望去,只见手中那把“炼师”刀鞘上的刻纹,如水银流淌滚动,散发出淡淡的五彩流萤,然后顺着刀柄和手掌,向上蔓延到了唐铁意的肩膀、脖子,唐铁意始终没有松开刀柄,等到那些光彩彻底没入肌肤、筋骨,唐铁意觉得这把近期偶然所得的炼师,终于与自己融为一体。
远处周肥啧啧道:“运气真不错,宰了个谪仙人,得了件认主的法宝,如虎添翼,名次肯定要再往前挪一挪了。”
周肥转过头,笑眯眯教训儿子周仕和鸦儿,“瞧见没,做人就应该如此,直到最后一刻才出手,赚他个盆满钵盈。所以说啊,早期越蹦跳的,死得越惨。你们看看丁婴和俞真意这两只老王八,露头了吗?没有。嗯,还有个镜心斋的老妖婆童青青,躲藏得最深,谁都找不着她。我就纳了闷了,哪有谪仙人来这厮混,仿佛天生就是为了逃命的,竟然连丁婴这些年都找不到,趋吉避凶的本事,她天下第一。”
周仕苦笑不已。
摊上这么个性情古怪的老爹,他周仕没有变成一个疯子,已经很不容易了。
为了帮助那个陆叔叔打破心魔,做了那么多腌臜事,其实周仕看得出来,对于美色,甚至是权势,父亲从来没有看上眼。
当年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亲眼见到陆叔叔闯入春潮宫,父亲站着不动,任由对方一剑刺穿心脏。
而在当时两人之间,还有一位为了保护父亲、决然赴死的妇人。
正是陆叔叔最为敬重的师娘。
父亲周肥好似完全没有受伤,随手推开那个痴情女子,然后步步前行,任由那把剑一寸一寸钻出后背,父亲眼中只有陆舫,几乎与陆舫面对面才停步,笑问道:“陆舫,醒了没?”
周仕叹了口气。
这就是父亲家乡那边的仙家修道啊,太过诡谲了。
穿上了那件青色衣裳的鸦儿更是沉默。
她的师父,也就是魔教教主,丁婴唯一的弟子,去年被人重伤,回到宗门后,疗伤无用,只能眼睁睁看着身躯腐朽,生机急剧流逝,只是这位鸦儿眼中的枭雄,他的临终遗言,很是奇怪:真人行世,入火不热,沉水不溺。那么仙人呢?我也见过了。
鸦儿作为魔教子弟,对于那些来路不明的谪仙人,并无太多偏见和恨意,她甚至并不向往传说中的飞升,她留恋人间,这个家乡,只想着与姿容、天赋和野心都不输自己的樊莞尔较劲,扶持二皇子登基,然后争取四国一统,那么她成为南苑国皇后、母仪天下也好,成为继师爷爷丁婴、俞真意之后的新一任江湖共主也罢,都能够心满意足。
只是这次敬仰楼和那个“老天爷”,偏偏选中了南苑国牯牛山,作为飞升之地,而她又好死不死被那位师爷爷找到了,沦为他老人家的马前卒。
她心中悲苦不已,忍不住抬头看了眼那条巷子,那栋宅子所在的方向。
我的师爷爷唉,你怎么来不出山?
唐铁意已经离去,因为对上周肥,他没有信心,即便拥有了完整的炼师刀,直觉告诉他碰上周肥,必死无疑。
就像之前那些沦为磨刀石的可怜虫宗师,当年对上他唐铁意一样。
于是他去找臂圣程元山的麻烦。
但是让唐铁意懊恼的是那家伙竟然溜之大吉,敛了气息,在这座京师如鱼入水。
唐铁意心中恨恨,若是在北晋京城,程元山就只能等死了。
他完全可以调动一城禁军,大肆追捕落单的任何一位宗师。
当然丁婴和俞真意,唐铁意杀死他们的那点念头,都没有,也不敢有。
他这次悄然离开北晋来到南苑国,几乎每一步,都在那位俞真人的算计之中。可能还要更早,从他得到这把妖刀炼师开始。
唐铁意并不向往什么举霞飞升、什么仙人之乡,这座天下已经足够让他一展所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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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婴和那个名叫曹晴朗的孩子,一个坐在板凳上晒太阳,一个站在灶房门口,颤颤抖抖握着柴刀。
丁婴刚刚在得知
童青青不在十人之列后,叹了口气,转头对孩子笑道:“没你的事情了,那个婆姨真是……”
说到这里,饶是丁婴这样的大魔头,也有些哭笑不得,不知如何评价童青青才算准确。
丁婴比世上所有人都了解镜心斋童青青。
一来两人岁数相当,是同一辈人,而且早就认识。丁婴是魔教继卢白象之后的又一位武学奇才,年纪轻轻就跻身天下后十人,所以很早就独自闯荡江湖,童青青当时身份,类似现在镜心斋的樊莞尔,只是比起步步为营、将无数英雄豪杰玩弄于鼓掌之中的樊莞尔,她的师父,童青青是个不折不扣的胆小鬼,被逼无奈当上了镜心斋下一任既定宗主,却死皮赖脸待在宗门内,不愿出去帮着宗门谋求天下,丁婴胆大包天,有一次偷偷潜入镜心斋,去那座禁地湖心亭乘凉赏月,结果就遇上了在亭子里呜呜咽咽的童青青,靠着亭柱蜷缩起来,少女正说着心事,没能发现丁婴,忙着埋怨她师父太狠心,要将她赶出宗门,埋怨师姐师妹们太笨,习武都那么用心了,竟然还打不过每天偷懒的自己,然后掰手指说着江湖上的那些高手,如何厉害,如何凶残,最后连二流高手都没放过,一个个如数家珍,好像人人都是,估计这份代价,真不算什么,果然如丁婴所料,童青青最终跻身了天下十人之列。
所以这次进入南苑国京城,丁婴一直在留意所有内蕴灵气的稚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