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没打算专程跑一趟落魄山,但是袁宣在返程途中,就寄了一封密信给柳勖,说家族那边刚刚确定一事,天大的喜事!
袁一掷竟然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她什么都没有做,就已经在一夜之间脱离作祟梦魇的袭扰了!
困扰她百年之久的梦魇,仿佛一瞬间就消失无踪。
都无需袁氏请高人勘验此事,因为袁一掷在睡了个香甜至极的“无梦”饱觉之后,元婴境瓶颈松动,她已经开始正式闭关。
在信上,袁宣让柳勖转告陈山主,不管袁一掷这次闭关成功与否,三郎庙近期必有重谢!
所以柳勖就打算去一趟落魄山,帮忙把话带到。
至于那个穿粉色道袍的骚包货色,柳勖一眼就认出对方身份了,加上后者身边围着一堆捧臭脚的,说话都没个忌讳的,柳勖就觉得不是一路人,再者柳勖不敢确定柳赤诚言语内容的真假,就打算见着了陈平安再问上一问,说实在的,柳勖心底觉得如果陈平安真认识这么个朋友,还是好朋友,那就挺磕碜的。
一艘渡船驶入白云中。
所谓的仙家胜景,酒鬼抿两口也就过去了。
柳赤诚这帮人之后在渡船酒肆,又见着了那个棉袄汉子,依旧是独自喝闷酒,有人拼桌也无所谓,有花枝招展的女修,眼光独到,她觉得这汉子指不定就是条大鱼,就拎着酒壶坐在桌边,主动套话,柳勖喝了一碗酒,从袖中摸出两颗雪花钱,报了自己在渡船屋子的悬挂木牌名称,说自己就这么点闲钱。女修闻言愕然,恼羞成怒,端起酒碗就泼过去,柳勖只是低头躲过酒水,她已经起身离去。
其实真计较起来,不怪柳勖不解风情,唐突佳人,要怪就怪他所住房间,是这条渡船最便宜的那种屋子,而且住着好几个人。
柳赤诚觉得有趣,就举起酒碗,遥遥示好。
柳勖看了不看他一眼,只是自顾自喝酒。
柳赤诚也不以为意,这点气量还是有的。
这天正午时分,渡船终于临近披云山。
上次跟随顾璨一起去往槐黄县城,觉得水深,柳赤诚就没敢多逛。
如今再看那座云遮雾绕的小镇轮廓,觉得也不是太大,巴掌大小的地盘。
渡船在牛角渡缓缓靠岸,轻微颠簸几下就已经停泊稳当。
柳赤诚走到楼船甲板这边,伸了个懒腰。
人流中,柳勖揉了揉老旧貂帽,双手插袖,稍稍侧着肩头贴着栏杆走着,好给人让路。
就在此时,整座牛角渡才下船和即将登船的,都开始转头望向同一处。
一艘堪称庞然大物的跨洲渡船风驰电掣而至,从一粒芥子大小,蓦然变成碗口大,再一瞬间就靠近旧骊珠洞天地界上空,眨眼功夫,就需要众人仰视这艘名为“风鸢”的跨洲渡船,一座牛角渡被巨大渡船裹挟得云雾翻涌,山风阵阵,天地灵气激荡不已。
风鸢渡船的船头栏杆上,站着一个眉心有痣的白衣少年,双手抱着后脑勺,两只雪白袖子自然垂落。
柳勖眯眼,却是望向风鸢渡船的更高处。
白衣少年抖了抖袖子,打了个响指。
下一刻,原本阳光普照的整座渡口陷入黑夜一般,一艘体型比风鸢渡船更为巨大的“渡船”撤掉障眼法,如山岳压顶一般,现身牛角渡。
这艘“渡船”高高立起一杆大纛,正面写“青萍剑宗”,反面写“丙丁”,天风吹拂,猎猎作响。
剑舟!
竟然是一艘传说中的大骊剑舟!
大骊王朝曾经联手墨家,打造出来两种堪称镇国之宝的战场利器,一种是能够运载大骊数万铁骑的山岳渡船,第二种,就是号称需要建造总计六十条、但是直到战争落幕都只见到四十六条的大骊剑舟!每一艘剑舟,都以“六十甲子”其一命名。
在老龙城一役结束之后,之后的北方,直至大骊陪都和大渎战场,外界粗略统计,剑舟先后坠毁三十余条,但是大骊王朝最恐怖的地方在于,在最后一场陪都地界的大规模战役当中,剑舟同时出动了五十余艘!
至于每一艘渡船的高昂造价,外界根本无法估算。只说一事,就知道每艘大骊剑舟是如何天价了,世间每一枚兵家甲丸,都是价格不菲的山上重宝,而一艘剑舟如练气士,就像披挂着一副兵家甲丸生成的法袍。
至于钱是怎么来的。
都是从宝瓶洲而来。
从大骊王朝当年那间御书房内,从国库到所有上柱国姓氏,满朝文武,再到山上门派,山下显贵,一洲山河。
叫苦不迭?怨声载道?不曾有。当年一国即一洲的大骊王朝,至少明面上没有,只因为国师是崔瀺。
那些外逃、或者说往别洲迁徙的仙府门派和巨富豪族,大骊王朝没有拦阻,如胖子瘦了一圈而已,吐出来不少。
等到尘埃落定,这拨人也有悄悄返回宝瓶洲的,只是暗中又瘦了些。只说大渎以南诸国,为何那么闹腾,这拨人中不愿花钱的,没少推波助澜。
柳赤诚瞧见了渡船那边,白衣少年身边,有个腰悬狭刀和银色酒葫芦红衣女子,李宝瓶。她有个大哥,叫李-希圣,读书人好像说是要跟师兄下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