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手里的书包交给司机,整个人占据车子后座,很不客气地抬腿抵在前面座椅上。
接着歪七倒八地斜着身子发语音,声音听着有气无力的:“要真是蔺清嘉也就算了,偏偏是那个穷乡僻壤来的陈盐。”
“不过我猜他们也长不了,谢珩州这种人,怎么可能栽在一个乖乖女手上,只不过目前有点兴趣和她玩玩而已。”
“我喜欢了他这么久,不会这么轻易放弃的。”
说完这句话,周漫芝的目光不经意扫到车前的后视镜,发现她前方的副驾驶上还坐着一个人影。
她手里的手机一抖,连忙规规矩矩地把腿放下坐好,叫了一声:“妈。”
打完招呼,周漫芝忽然想起母亲今天强制命令她去给陈盐道歉,让她在学校里丢尽了脸。
她无比委屈:“妈,你今天为什么要逼着我和陈盐低头,明明是她欺负我,把我关在活动室,你怎么还助纣为虐?”
周述玉似笑非笑地盯了她一眼,直盯到她心头发虚,有些承受不住地撇开目光。
“别装了,你是我女儿,你什么性子我了解。平日在学校里都干些什么,我派人一查便知。”周述玉语气平澜无波,丝毫不为所动,“如果她真的能欺负得了你,你早就忍不住和你爸嚷嚷要转学了,还能坐在这和我论短长?”
周漫芝眼见自己的小心思被识破,索性破罐子破摔,一把搂住周述玉的胳膊撒娇:“妈,即使是这样,你也不能胳膊肘往外拐。”
“漫芝,”周述玉叹了一口气,严肃的脸色松动了些,揉了一把女儿的发顶,“我时常在想,世上是不是真的有因果报应。我那么恨许以云,恨她当初抢走了我喜欢的男人,抢走本属于我的谢太太身份。”
“可如今你却义无反顾地喜欢上了她的儿子,为他在学校争风吃醋,使尽手段让他看你一眼,哪怕他根本不屑回头。”
周漫芝第一次听见她说这种话,不由得怔住:“你和谢叔叔之间……”
“我们当初是青梅竹马,长辈亲口定下的婚事,周围人都很艳羡,夸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简直是天赐良缘,”周述玉冷笑,“可那又怎么样,一切的一切,都敌不过那个叫做许以云的女人。”
“妈,你怎么哭了?”周漫芝看着周述玉不知何时变红的眼眶,不由得手足无措。
自打记事以来,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周述玉哭,在她印象里周述玉永远是强势的,自尊心不可侵凌。就连周漫芝最后跟了她姓,也是她女强人事业上的一项凯旋荣誉。
她苍白安慰:“没关系,最后不是还有我爸吗?我爸比谢之平好一百倍。你不是喜欢戒指吗?你看他这些年拢共给你买了多少枚戒指,大到这颗祖母绿,小到路边易拉罐拉环,他什么没给过你,他可爱你了。”
周述玉低头,轻转着自己手上那个硕大的祖母绿戒指。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见到了谢之平的缘故,她今天变得格外感性。
他依然还带着那枚婚戒,还是深爱着许以云,即使对方已经故去多年。
活人永远比不过死人,周述玉在她四十五岁这年,终于意识到,她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周述玉将泪意憋回去,自嘲一笑。
“算了,不说这个了。小陈,直接开车回家。”
车子发动,周述玉升起车窗,脸部逐渐淹没在一片阴影下。
没有人知道,尽管她拥有这天底下几乎所有种类的戒指,但她其实从来都不喜欢佩戴。
之所以这么多年一直对外宣扬自己喜欢。
仅仅是因为当年二十多岁的谢之平,将她抛弃在婚礼现场,永远欠下了一枚本属于她的戒指。
第13章
短暂的周末过后,北沂马上迎来五月月考。
温邵是六班班长兼任学习委员,平时除了听课管纪律之外,还需要去办公室领卷子分发卷子。
陈盐搬位置和他成为同桌,也免不了也要跟着分担一些。
他们俩坐在一块平时几乎都不太说话,偶尔写完卷子翻面后对一眼最后的几道大题,都是为了确认彼此的答案。